第28章 火烧赤壁下

程昱缓过神来，脸色煞白，连声喊道：“快关闭寨门，挡住火船！”声音里带着一丝急促的颤抖，仿佛这片刻的迟疑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曹操闻声也猛然惊醒，心知此时再怎么怒骂蔡瑁也已无济于事。他咬紧牙关，高声喝道：“快！挡住！挡住火船！”声音振奋却透着一股无力。

然而，那离开的蔡瑁早已将驻守的荆州水军一同带走，此刻想要关闭那沉重的水寨大门，无异于痴人说梦。

曹操一行人也只能一边绝望的喊着“挡住！”，一边看着火船飞快地冲进营寨。

风猛火烈，船往如箭！

每艘火船头都装配了锋利的大钉，如同铁爪般狠狠钉入连环战船之间。

随着巨响响彻江面，大船顿时行动迟缓，一艘接一艘被死死楔入，又因连环铁索相互牵制，无处可逃。

一时间大火迅速铺开，火势如猛兽脱枷，激荡而起，浓烟翻腾着直冲霄汉，将半片天幕涂抹得一片混沌赤红。

曹操心头翻涌着万般落差，从统一天下期待，到此刻眼见自己大军化作灰烬，他双目通红，却始终未曾移开视线。

他不停呼喝：“挡住火船！”那语气中夹杂的是不甘、愤怒，更有几分难以割舍的挣扎。

身后张辽焦急地拽住他的衣袖，却无法动弹，曹操仿佛被根深蒂固的信念钉在原地，不愿相信眼前这凄惨事实。

此时阵炙热狂风席卷而过，将浓烈焦味与烟尘混合吞吐在空气中，让人几乎窒息！

甲板上的曹军兵士们，转眼间竟变作了一团团奔突挣扎的火球！火焰烧灼着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之中，惨厉的哀嚎声撕破了长空。

船队内秩序顷刻崩塌，人们如同被惊散的兽群，彼此冲撞践踏，只为争一线生路，一时间凄厉的嚎叫竟盖过了烈火呼啸！

有人慌不择路跳入冰冷的江中，挣扎片刻便沉入黑暗；有人被撞倒后，还来不及起身，便瞬间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骨头碎裂的脆响淹没在喧嚣里；更有人被甲板上燃烧倾倒的巨帆死死压住，徒劳地伸出手臂，最终只化为火焰里一道扭曲的剪影。

战鼓号角早已失声，唯有火焰的咆哮主宰着这炼狱般的天地！

曹操目光呆滞，看着那些耗费无数心血打造、坚不可摧以为依靠的铁索，此刻竟然成为夺命链条，将自己的大军牢牢锁进毁灭深渊。

此时曹操前军水寨已成一片火海，但幸好曹军精锐主力大多驻扎在旱寨。

他心底默念起蔡瑁昔日的话语：“铁索连舟而行，东吴水师可破！”话犹在耳，却讽刺至极！

周泰、韩当、蒋钦、陈武等人眼见这等形势也纷纷催动士兵，掀起一阵阵冲锋波涛，奔向水寨。

他们趁着敌军的慌乱，不顾火光映照下满布烟尘的空气，迅速穿梭于火焰和浓烟间，直扑水寨后方的陆寨放火。一时间陆寨也熊熊燃烧起来，将整个战场映照得更加血红。

烈焰滚滚而起，在风中狂舞翻腾，却无法吞噬那些坚韧不拔的北方悍卒。他们虽然被火焰灼烧得焦头烂额，却依旧咬紧牙关拼死抵抗。

毛玠、于禁和张辽等武将，也挥手指挥着小股精兵，各自布阵掩护，用弓箭紧逼敌人。

曹操仓皇逃至陆军大寨，本欲凭借此地坚固防线全力固守抵抗。然而眼前局势已非往昔，只能指挥小股士卒应付眼前，想重组兵势，却是痴心妄想！

此刻，大火依旧未曾熄灭，那灼热刺鼻的浓烟阻断了所有通讯与号令传达，只见兵卒纷纷失散混乱，自身反倒成了最大的威胁。

张辽面色凝重，他急忙拉住曹操衣袍，“主公，此地非久留之所，我们必须速退！”说罢奋力拽动。然而慌乱之中，一把突如其来的烈焰蔓延至曹操披风，那红袍瞬间被点燃，烈焰舔舐着他身躯边缘！

“快灭了它！”旁人惊叫着扑灭飞舞的火苗，有人用衣物拼命按压，将忽然蹿上的大火扑熄。

曹操额头沁出冷汗，被这突如其来的烫痛惊醒神志后，又全身心投入撤退奔逃之中。

此时黄盖率领东吴精锐主力杀回战场，他们气势凶猛，如同猎豹般围堵过来。

黄盖怒目圆睁，高举佩剑，一边怒吼道：“曹贼休走！黄盖在此！”声音如雷，他迈步向前，只待擒获这天下的大敌首脑，以定东吴天功！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张辽猛然抽弓搭箭，一支利箭宛若离弦猛禽划破烟尘直射过去。

“嗖”的一声利响，那支箭正准确无误地射入黄盖肩膀，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战袍，他猝然顿住步伐，又是一声闷哼传来。

见张辽及时解围，曹操一行人急忙翻身上马，迅速朝后方奔去。身后火光映红半边天幕，江风夹带着硝烟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灼和紧迫的气息！

一行人跑至一岔路，浓重的夜幕如墨般笼罩大地，一时间黑得如同五指不见。

四周静谧得诡异，让人心生惶恐，不知该往何方去。

此刻曹操神情憔悴至极，一时体力透支至极限，他咬牙切齿中带着一丝惊慌急切地问道：“文远，有何路可走啊？”声音却透出几分无助。

张辽额头微微冒汗，但仍保持清醒和冷静，他紧皱眉头，在黑暗中认真辨认前路，在心中迅速思索：“丞相，此处只有乌林地面宽阔！”

“好，就往乌林！”曹操此刻也无心判断，选择相信张辽！

其实张辽这个选择也不能说错，一方面宽阔之处不易埋伏，二者地面宽阔之处便于行军，且孙吴追兵中，必没有骑兵！

众人逃遁之前，纷纷回头凝望那片惨烈的赤壁战场。

只见那赤壁之上，漫天火光，仿佛连天地也烧穿了。

那无情之火灼烧的哪里只是战船与士兵？分明是烧尽了曹操所谓“天命所归”的虚妄！

自此一战，三分天下之势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