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管道里的蝉鸣

红衣女人拽着林默冲进302室,反手锁上门。窗外的闪电映出她脸上的疤痕,像一条扭曲的红蛇。“天花板的活板门!”她指着客厅角落,“陈默当年修屋顶时留的!”

林默仰头望去,墙角果然有块松动的木板,边缘还挂着半截生锈的梯子。他踩着椅子推开木板,一股混杂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管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咔嚓”声,像指甲刮过金属。

“快上去!”女人催促着,把手机塞进林默手里,“玉蝉藏在第三个通风口的铁网后面!”

林默爬上梯子,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手机光照亮前方,铁皮上布满爪状划痕,有些痕迹新鲜得还在掉漆。爬了约莫五六米,他看见第三个通风口的铁网——网眼后面,果然有个蓝布包裹,边角露出半截温润的白玉。

就在他伸手去够时,管道后方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人在爬管道!林默心脏骤停,转身用手机一照——黑暗中,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而最前面的人影穿着快递服,手里握着根钢筋!

“是他们!”红衣女人在下面大喊,“快拿玉蝉!”

林默顾不上害怕,用尽全力扯断铁网。蓝布包裹掉在怀里,刚打开一角,就听见“嘶啦”一声——包裹里的三只汉代玉蝉通体雪白,蝉翼上的纹路细腻如真,却在蝉腹处刻着诡异的符咒。

突然,管道剧烈震动起来!快递员用钢筋猛砸铁皮,震得林默几乎脱手。他慌忙把玉蝉塞进口袋,转身就爬,却听见身后传来女人的惨叫——不知何时,管道另一端也钻进了人,手里挥舞着闪着寒光的镰刀!

“走这边!”红衣女人拽着林默转向左侧的岔道,管道突然变陡,两人连滚带爬地滑下去,撞开一个生锈的铁盖,摔进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霉味熏天,墙角堆着几个写着“博物馆旧物”的木箱。林默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口袋里的玉蝉正在发烫,蝉腹的符咒隐隐发光。红衣女人抢过玉蝉,指尖触到符咒的瞬间,突然浑身一颤,眼神变得空洞。

“二十年了……终于等到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却变成了男人的腔调,“林科长,你当年把我逼进通风管道,以为藏起玉蝉就能灭口吗?”

林默吓得后退一步:“你……你是谁?”

女人缓缓抬头,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是陈默啊。”她抚摸着脸上的疤痕,“当年你父亲把偷玉蝉的罪名推给我,又派人毁了我容,把我堵在通风管道里。我咬着牙把玉蝉藏好,活活饿死在里面……”

惊雷炸开,储藏室的灯泡忽明忽灭。林默看见女人身后的阴影里,渐渐浮现出一个戴细框眼镜的男人轮廓,和照片里的陈默一模一样!而女人手里的玉蝉正发出刺耳的蝉鸣,符咒的光越来越亮,照亮了墙角木箱上的标签——“1995年5月24日陈默遗物”。

“原来你父亲早就知道我藏在管道里,”陈默的声音从女人身体里传出,带着血沫般的嘶哑,“他每年五月二十四都来空楼,在通风口撒一把月饼——那是我最爱吃的豆沙馅。”林默猛地想起烟蒂上的齿痕和月饼上的奶油,胃里一阵抽搐:难道父亲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赎罪?

“现在玉蝉归位,子时三刻已到……”陈默操控着女人的身体走向林默,手里的玉蝉突然射出白光,“该让你父亲当年的同伙,都来空楼回响了。”

储藏室的门“砰”地被撞开,快递员和镰刀男举着凶器冲进来,却在看到玉蝉的瞬间僵住了——他们的影子里,慢慢浮现出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面孔,正是当年博物馆的副馆长和保安队长!

“是你们把我骗到博物馆,是你们逼林科长嫁祸给我!”陈默的声音在空楼里回荡,四只玉蝉(林默口袋里还有一只?)同时发出尖啸,墙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水迹,像血液一样顺着裂缝流淌。

林默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钥匙——那把能打开书房旧木箱的钥匙。他颤抖着摸出钥匙,发现钥匙柄上刻着一只极小的玉蝉,和口袋里的文物一模一样。

“爸……”他喃喃开口,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默操控着红衣女人的手,轻轻抚上林默的脸颊,指尖冰冷:“你父亲当年被副馆长威胁,不得已偷了玉蝉,又怕事情败露,才把罪名推给我。他以为把我困死在管道里,就能保住职位……”阴影里的陈默轮廓越来越清晰,“可他不知道,时时刻刻的空楼,会让所有罪孽都回响。”

此时,楼道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拆迁队的人举着强光手电冲了上来:“什么声音?里面是谁?”

强光扫过储藏室,照在发光的玉蝉上。陈默的影子猛地一颤,女人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她松开手,玉蝉掉在地上,符咒的光瞬间熄灭。快递员和镰刀男突然瘫倒在地,眼神恢复清明,却惊恐地看着自己沾满铁锈的手。

“快走!”红衣女人恢复了原本的声音,一把推开林默,“子时三刻过了,他们要散了!”她指着墙角的旧木箱,“你父亲的秘密……都在里面。”

林默抓起地上的玉蝉,趁乱冲出储藏室。身后,陈默的影子渐渐消散在雨夜里,只留下红衣女人对着空墙低语:“陈默,这次……你该安息了。”

他跑回三楼,掏出父亲给的钥匙打开书房的旧木箱。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叠泛黄的信件和一本日记。最上面的信纸上,是父亲二十年前的字迹:

“陈默吾友:

玉蝉之事,实为副馆长胁迫。我已将其藏于通风管道,望你带证据脱身。若我遭不测,请替我照顾犬子林默。

——林国栋绝笔”

日记的最后一页,父亲用颤抖的笔迹写着:“1995年5月24日,我去空楼找陈默,管道里只有他的尸身和三只玉蝉。副馆长说必须让他永远消失,我……对不起他。每年今日,我都会去空楼放一块他爱吃的月饼,希望他能原谅我……”

林默合上日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拆迁队的推土机已经开到了楼下。他握紧口袋里的玉蝉,冰凉的触感里似乎还残留着父亲的体温和陈默的怨恨。

空楼的秘密终于揭开,可那些被岁月掩埋的罪孽与悔恨,是否真的能随着拆迁的轰鸣一同消散?他抬头望向四楼的通风口,那里似乎还回荡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蝉鸣,像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