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树墩与芦苇

暴雨来临前,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松脂的苦香在这样压抑的氛围里愈发浓烈,好似要将整个世界都浸染。林夕跪在那棵熟悉的树墩旁,双眼紧紧盯着树墩的年轮。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黏住的糖丝,在微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就像他此刻混乱又迷茫的思绪。

树墩的年轮裂缝中,渗出半透明的胶质,那胶质的模样,恰似父亲书桌上干涸的修正液,带着一种陈旧而又神秘的气息。林夕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紧张与不安,用手中的铅笔尖轻轻戳开第七层木纹。随着笔尖的动作,碎屑簌簌剥落,在地上铺成一小片碎屑堆。就在这时,一枚玻璃胶囊卡在了裂口处。林夕的心跳陡然加快,他小心翼翼地将胶囊取出,只见胶囊内壁结着细密的水珠,宛如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而这枚胶囊,竟与他在地窖腌菜坛底发现的胶囊是同一批号,这一发现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将他拉向一个深不可测的谜团核心。

天空中,雷声如同沉闷的战鼓,在云层里来回碾磨。那声音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即将被这股力量撕裂。就在这雷声轰鸣之际,林夕手中的胶囊突然毫无征兆地爆裂。紧接着,父亲的声音裹着刺耳的电流杂音,从胶囊的残骸中涌了出来:

“……杨树年轮密码转到第七层时,去江心洲找……”

背景里,熟悉的纸张燃烧声轰然炸开,那声音如同记忆深处的一道伤疤,瞬间被撕开。与此同时,教育局公章按印的闷响也传入林夕的耳中。林夕猛地回头,望向江心洲方向。只见江心洲的天空中,腾起滚滚青烟,那青烟的气味,与三年前选拔赛考卷焚毁时的气味一同灌进他的鼻腔。这熟悉的气味,让林夕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个刻骨铭心的日子,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在他心中迅速蔓延开来。不知何时,爷爷的鱼竿横在了院门口。那鱼竿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钓线缠着半张焦边的准考证,林夕走近一看,照片上姐姐的瞳孔发灰,倒映出的并非摄像头,而是公章水印的编号尾数。当他看清这个尾数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个编号尾数与他缺失的第七本竞赛笔记的页码严丝合缝。这一惊人的巧合,让林夕愈发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而这些看似孤立的线索,正逐渐编织成一张紧密的大网,将他紧紧笼罩。

林夕伸手扯断钓线,在这个过程中,鱼钩刮下一片杨树皮,露出底下新鲜的刻痕:∑(1/2^n),n从 1到 7。这一串神秘的刻痕,让林夕感到既陌生又熟悉,他知道,这一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之一。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高高的水花。林夕缩在柴房里,躲避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百无聊赖之际,他开始数起地上的蚂蚁。一只、两只、三只……当数到第七只工蚁时,他发现这只工蚁触角颤动的方式极为古怪,总在拐弯处画出正弦曲线。

这一奇特的现象引起了林夕的注意,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顺着蚁群的路线,林夕小心翼翼地摸到墙根。在湿泥下,他发现埋着半截量角器,180度刻度线上用朱砂点了个红点。林夕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觉得这量角器一定与之前发生的一系列奇怪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他举起量角器对准江心洲时,奇迹发生了,红点恰好覆盖青烟腾起的位置。这一发现让林夕激动不已,他越发坚信,自己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就在这时,奶奶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柴房。奶奶的身影在昏暗的柴房里显得有些模糊,但林夕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袖口的朱砂斑。瓷碗边缘凝着水珠,在奶奶走动的过程中,有三滴坠落在桌面上,连成了一个等腰三角形。

“趁热喝,”奶奶的声音温和而又关切,

“你爷爷在江边捡到个怪东西。”林夕接过姜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奶奶袖口的朱砂斑上。

此时,朱砂斑被水汽晕开,在桌面洇出根号二的形状。这一形状,再次让林夕想起了之前在地窖腌菜坛上看到的根号二数字,他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究竟有着怎样的内在联系?林夕跟着奶奶来到灶台前,只见一个芦苇编的鱼篓躺在灶台上。鱼篓看起来十分陈旧,上面还沾着一些水渍。

林夕凑近一看,发现篓底沉着块锈蚀的怀表。怀表的表面刻度被潮气腐蚀得模糊不清,唯独七点钟位置的罗马数字异常清晰,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什么。林夕好奇地拧动发条,随着发条的转动,表盘背面弹出一片微型胶卷。林夕的心跳再次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取出胶卷,只见胶卷上是母亲在学校实验室的背影。母亲手中的烧杯标签印着竞赛题编号,而这个编号,与树墩刻痕的无穷级数解相同。这一发现,让林夕彻底惊呆了,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每一个线索都指向一个更深的谜团,而真相,似乎就在不远处,但又遥不可及。林夕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解开这些谜团,否则,等待他的可能将是一场无法预料的危机。而这个危机,或许不仅仅关乎他自己,更关乎他的整个家庭以及那个神秘的江心洲。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艰难险阻,他都要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

暮色如浓稠的墨汁,自天边缓缓铺展而来,将整个江心洲温柔地包裹其中。洲上的芦苇,在轻柔的晚风中,纷纷弯下了腰,那姿态竟奇妙地构成了导数符号,仿佛这片芦苇荡正在用独有的语言诉说着什么。林夕怀揣着满心的疑惑与期待,紧紧攥着量角器,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蹚过浅滩。江水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腿,裤脚早已被浸湿,上面还黏满了螺旋状的水藻,就像是大自然随意留下的神秘符号。

衣兜里,怀表胶卷似乎带着某种炽热的温度,烫得林夕的心也跟着怦怦直跳。母亲在实验室里,手持烧杯的画面,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那烧杯标签上的竞赛题编号,尤其是末位数字,与树墩裂缝里∑级数的收敛值相同,这一奇妙的巧合,如同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林夕不断深入江心洲这片神秘之地。

林夕一边艰难地在浅滩中前行,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他脚下的芦苇根部淤泥毫无征兆地下陷,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水中倒去。慌乱之中,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一丛草茎,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子。腐殖质那独特的气味,混合着隐隐约约烧焦纸灰的味道,扑面而来,钻进他的鼻腔。这股气味,让林夕心中一动,他敏锐地察觉到,这里或许隐藏着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他蹲下身子,双手用力扒开纠结在一起的根须。在那层层根须之下,半截钢笔卡在泥中,笔帽上刻着父亲名字的摩尔斯电码。林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轻轻拿起钢笔,仔细端详。笔杆内壁结着一层薄薄的盐霜,像是历经了漫长岁月的洗礼。他缓缓旋开笔杆,只见里面掉出一卷微型胶片。林夕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怀着紧张与激动的心情,展开胶片。只见上面是三十七个不同年龄的准考证照片,每张照片中的瞳孔,都清晰地映着教育局公章的水印,而这些公章的编号,竟然构成了一个等差数列。

这一发现,让林夕愈发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谜团核心,而这个谜团,似乎与父亲、母亲,以及那张神秘的准考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雷声从江心洲深处滚滚碾来,如同一只愤怒的巨兽在咆哮。林夕下意识地摸出玻璃胶囊的残片,那是他之前发现的重要线索。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如同一条银色的巨龙,照亮了整个江心洲。林夕灵机一动,他迅速把胶片对着闪电。

刹那间,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叠加的瞳孔水印,竟然在芦苇荡上投射出一个三维坐标系,而坐标系的原点,正指向洲心的废弃水文站。林夕望着那闪烁着奇异光芒的坐标系,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决定立刻前往废弃水文站,去探寻那隐藏在其中的秘密。林夕加快脚步,朝着水文站的方向奔去。

很快,一座铁门出现在他眼前。铁门已经锈蚀成了赭红色,岁月的痕迹在它身上展露无遗。林夕走近铁门,仔细观察着锁孔。他惊讶地发现,这锁孔的形状,与地窖铜钥匙完全匹配。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将铜钥匙插入锁孔。就在钥匙插入的瞬间,锁芯传出七声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那声音,竟然恰好是童谣第七句的节拍数。这一惊人的巧合,让林夕愈发坚信,这一切绝非偶然,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场局。推开铁门,林夕走进水文站。站内的地板上,画满了非欧几何网格,那些复杂而神秘的线条,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墙角处,堆着一堆焚毁的试卷残骸,灰烬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似乎在试图掩盖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林夕的目光在这些残骸上扫过,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用手中的钢笔,在墙上仔细描摹母亲烧杯的轮廓。当他完成描摹时,一个惊人的发现让他呆立当场。原来,烧杯轮廓的投影,恰好覆盖了某道未燃尽的题面:

“当杨树年轮达到第七层时,证明存在一个同构映射……”焦痕边缘的纤维排列,突然让林夕想起了奶奶的针脚。

他惊讶地发现,每道证明步骤,竟然都对应着纳鞋底的特定走线规律。这一发现,让林夕的思绪瞬间变得混乱起来,他不明白,这些看似毫不相干的事物,为何会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就在这时,阁楼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响。林夕心中一惊,他意识到,或许在阁楼之上,隐藏着更多关于这个谜团的线索。他毫不犹豫地攀上铁梯,朝着阁楼走去。在攀爬的过程中,量角器从他的裤兜滑落。

量角器掉落在地上,180度红点正好照出暗格里的保险箱。林夕的目光被保险箱吸引,他走近一看,发现密码盘上刻着π的前七位。他尝试输入腌菜坛上的根号二近似值,令他惊讶的是,箱门竟然弹开了。箱内躺着母亲的工作证,塑封膜里夹着一片杨树叶标本。林夕拿起工作证,仔细端详着那片杨树叶标本。他发现,杨树叶的叶脉分形图,与芦苇荡投影的坐标系完全重叠。这一发现,让林夕感到一阵眩晕,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但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始终无法看清全貌。

突然,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破天窗,倾泻而下。林夕在暴雨声中,隐隐约约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他心中一惊,顺着楼梯快步跑下楼。只见奶奶穿着千层底布鞋,正缓缓碾过灰烬,朝着他走来。奶奶袖口的朱砂斑,在闪电的映照下,鲜红欲滴,如同燃烧的火焰。

“该回家喝姜汤了。”奶奶的声音温和而又不容置疑。

就在奶奶伸手的瞬间,林夕瞥见其掌纹里嵌着极坐标方程,而这个方程的解集,正是水文站的经纬度。林夕望着奶奶,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他不明白,奶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知晓这一切。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在奶奶的催促下,林夕默默地跟着奶奶,离开了这座充满神秘的废弃水文站。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那些奇怪的符号、神秘的线索,以及奶奶那看似平常却又隐藏着无数秘密的举动。他知道,这个谜团,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他也坚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地追寻,终有一天,能够揭开这一切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