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申报新闻

十年前？

楚惊蛰手中的动作微顿。

“我十年前去过苏家？”

他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想来也是，别说十年前，就是两年前的事情，他都记不得了。

苏九黎吃着包子，吸溜了一口胡辣汤，有些满足的点了点头。

“当时和你一起的还有两男一女，林素秋在和我阿爹商谈的时候，你们就住在苏家。”

“那三人我不知道名字，但若是见到，肯定能认出来。”

楚惊蛰暗自记下了这些，接着问道：“那三人有什么特征吗？”

他想要知道三人的样貌，看看琐碎的记忆中有没有三人的信息。

苏九黎回忆半刻开口道：“其中一个男的很高大，手持一柄巨大的斩马刀，身上捆着铁链，面色酱紫，就和武圣庙里的关二爷一样。”

“另一个男的是个老者，很瘦，手中总算捧着一个罗盘，仙风道骨。”

“那女的……”

苏九黎微微皱眉道：“我到现在都分不清那第三人是男是女……”

“她当时穿着一件宽大的素纱长袍，有着一头雪白及腰的长发，皮肤白皙，面容阴柔，没有说过话。”

楚惊蛰认真记下了三人的相貌，和记忆中琐碎的片段一一进行对比后发现，并没有和三人有关的信息。

忘了。

都忘了。

“我们……当时为什么去苏家？”

这是他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应该是林素秋带你们去的。”

苏九黎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毕竟当时林素秋去苏家和父亲商谈三日之后，她的姐姐就跟着一起离开了。

苏九黎觉得应该是林素秋召集了这些古老的职业者。

“我准备去胶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如和我一起去胶澳吧。”

苏九黎突然开口。

眼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胶澳，林素秋很有可能也在胶澳。

楚惊蛰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守岁人的修为也只有第二序列“年符匠”的境界。

但他的能力确实很强。

苏九黎想要拉他一起去胶澳，万一遇到什么事情，也能有个照应。

“不用了。”

楚惊蛰犹豫了一下，拒绝了她的邀请。

虽说种种情况已经表明了他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但本能的，他还是不想主动走向漩涡的更深处。

至少在实力没有提升上来之前，还是不要主动参与为好。

苏九黎的脸上有些失望，也没再继续劝说。

两人静静的吃着包子，喝着碗中的胡辣汤。

“卖报！卖报！”

远处，年约七八岁的小童抱着一摞报纸沿街吆喝着。

两人身旁，一名头戴礼帽，身穿绸缎长褂的中年男人听到吆喝，招呼小童上前。

“是最新的报纸吗？”男人询问着：“有没有天津方面的消息？”

小童抽出一张报纸恭敬开口：“最新的《申报》，先生看看就知道了。”

男人接过报纸扫了一眼，似乎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当即便付了钱。

小童收起钱，躬身感谢后便又吆喝着离开了。

男人细细翻看了一会报纸，重重叹息道：“天津最近也不太平啊，恰逢乱世，人祸已经如此，还有魑魅魍魉出没。”

“谭兄，您瞧这儿……”

他将报纸推到身旁穿着西装的同伴面前，指着其中一段摇头苦笑。

“大沽口数千百姓，莫名昏睡了三日，醒来之后竟然都成了痴傻之人。”

“还有这儿，从胶澳开往天津的一列火车，其中两节车厢的人离奇消失了。”

西装男人掏出手绢优雅的擦了擦嘴冷笑：“是魑魅魍魉，还是另有阴谋不好说。”

“于兄可莫要忘了去年胶澳也出现了我同胞离奇失踪的事件，后来不是有消息传出，失踪的同胞实际是被那些德国的洋鬼子抓走了？”

长衫男子微微点头，收起报纸，将饭钱压在碗下便离开了。

“你怎么看？”

两人离开后，苏九黎看向楚惊蛰问道。

身为古老的职业者，她倒没有西装男人那般乐观。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不为世人所知的一面。

楚惊蛰没有说话。

报纸上描写的那个“大沽口数千人莫名陷入昏睡事件”让他想到了年兽夕。

人的寿命是线性的，分为过去现在和未来。

时间线的长度决定了人的寿命，命运则决定了时间线的长度。

过去已逝，但时间线却会留下轨迹。

年兽夕便是以人的时间线为食，一个人过去的时间线被吞噬，就会出现失忆，忘记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现在的时间线被吞噬，则会变成痴傻之人。

若是未来的时间线被吞噬，就会遭受横祸，死于非命。

只是让楚惊蛰有些不明白的是，岁末新春将至，天津的守岁人为何还没有将解决年兽夕的分身？

古老的职业者们虽然没有明确的地域之分，但如同守岁人这种，一般都会有自己固定的区域。

昨日击杀的那只年兽分身，若非是从彭城逃走的，楚惊蛰根本不会来到洛阳。

“你想去天津吧？”

苏九黎将碗里的胡辣汤喝完，满足的摸了摸小腹，从随身的小布包内掏出两张纸币压在碗下。

简单的一顿早餐，给人家银元有些不合适。

“走吧，我去胶澳，你去天津，咱们还能同行一段路程。”

楚惊蛰虽然没有说话，苏九黎却是看出了他想要去天津的想法。

身为一个丢失了记忆的守岁人，他的脑子里似乎只有追杀年兽这一个执念了。

而且，苏九黎也希望他能去一趟天津，若是天津真的有年兽分身作乱，楚惊蛰击杀了年兽分身，或许能够恢复更多的记忆。

喊了一辆黄包车，两人很快来到了洛阳城的火车站。

此去胶澳，他们可以同行到济南道，随后楚惊蛰就要换乘北上的火车。

“那种鎏金纽扣你身上有两枚吧？”

“给我一枚，等到了胶澳，我好打听消息。”

火车临近济南道的时候，苏九黎喊醒了旁边闭目打盹的楚惊蛰。

楚惊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印有“G.M.1914”的鎏金纽扣，想了想，又将包裹里的那份“胶澳地图”和“捷成洋行”票据拿了出来。

这两样东西都能帮助苏九黎在胶澳寻找信息。

戌时，火车缓缓停靠在济南道，楚惊蛰下车后站在月台上，望着载有苏九黎的列车缓缓朝着前方驶去。

身后，一阵寒风吹来，漫天的纸灰飘荡。

楚惊蛰抬起头，看到那些纸灰在夜空中形成了一道幽光虚影。

身着金陵学堂校服的林素秋背对着他，缓缓转身的刹那，半张面容随着破碎的福尔马林溶液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