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守岁人之死

楚惊蛰本能的抬起胳膊挡在脸前。

那夹杂着半张脸的福尔马林药水倾泻而下,却没有想象中的冰冷。

异象消失,站台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

楚惊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异象出现,是在阻止自己吗?

望着黑漆漆的夜空沉默许久,楚惊蛰最终还是选择踏上去天津的火车。

济南道距离天津并没有多远,寅时初,火车就缓缓停靠在天津站的站台。

冬日的北方,天亮的比较晚,寅时初属于日出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候。

天津站的站台上寂静无人。

楚惊蛰从火车下来,寒冷的北风呼啸而来,让人忍不住想要裹紧衣衫。

他乘坐的这列火车是开往北平的,在天津站停靠了几分钟后就缓缓启动,继续朝着北方前行。

楚惊蛰正准备离开站台时,忽然瞥见站台旁边的石柱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龟裂痕迹!

左眼瞳孔的节气轮盘不受控制的打开,一副布满腐蚀铁锈的画卷缓缓展开。

十天前的一个夜晚,冒着大量蒸汽的火车从黑暗中缓缓驶来。

就在火车即将进入站台之前,一个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在那列火车其中的两个车厢上空。

画卷中,上百个身影被漩涡吸走!

潮汐一般的铜漏声传来,虚空中,一个巨大的狮首张开大嘴,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站台的方向。

嘭!

楚惊蛰不知何时已经将别在后腰的桃木钉取出,对着眼前的虚空猛然刺去!

虚空震爆,幽光涟漪一闪即逝!

楚惊蛰的身躯微微后退了半步。

远处,一束昏黄的光亮划破黑暗照射过来。

“嘛人儿!?大半夜儿撒癔症呢?”

呵斥声传来,楚惊蛰缓缓转过身,收起了手中黝黑的桃木钉。

来人是一个手提电筒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上披着黑色制式大衣,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嘛人儿!?”

走到跟前,男人用电筒上上下下照了一遍,最终对准了他的脸。

楚惊蛰伸手遮挡住电筒的光芒开口道:“从洛阳来的,刚下车。”

“洛阳?”

男人狐疑的看着他:“票儿给我瞅瞅!”

从腰包中掏出车票递过去。

男人打量着手中的车票,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又将车票递了回来。

“下车咯就赶紧走嘛!在这儿瞎咧咧啥呢?”

“走走!”

他晃动着电筒的光芒,指向了出站的方向。

楚惊蛰扭头看了看身后漩涡出现的地方,面带思索。

“十天前,一列从胶澳开过来的火车,是不是丢了两车厢人?”

手持电筒的男人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打量着他。

“道爷儿?”

楚惊蛰愣了一下,微微摇头。

男人见此摇头道:“那就甭管了,这事儿嘛,邪乎得紧!”

“赶紧走,莫要成了那横死的鬼儿!”

对于十天前神秘失踪的两车厢人,男人讳莫如深,根本不愿意多说。

楚惊蛰无奈,只能跟着男人离开了火车站。

天津明显要比洛阳更冷一些。

辰时日出,大清早的,楚惊蛰找了个地儿,简单吃点东西便在街上晃荡。

初来乍到,他不能一上来就去找年兽夕的麻烦。

这是坏规矩的事情。

古老职业者之间有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属于职业者的能力不能对世人使用,更不能让世人知道。

他想要打听一下天津这个地儿的守岁人,就得找一个伢子问问。

“伢子”也是职业者对于一些特殊人的称呼。

那是一群处在职业者和普通人之间的人,知晓一些职业者的存在。

楚惊蛰模糊记得老头子曾说过,伢子曾经也都是古老的职业者,只是后来逐渐没落了,丢了传承,才成为伢子。

在大街上转悠了许久,他来到了一个叫东兴大街的地方。

在租借林立的天津,东兴大街算是为数不多还依旧保留着传统特色的地方。

楚惊蛰的脚步停在一家挂着“何记寿材铺”的铺子跟前。

棺材铺子的大门半掩着,晨曦的光亮透过门缝,依稀能够看到铺子里的几口大小不一的棺材静静摆放着。

吱呀——

楚惊蛰推门走进,铺子拐角的阴暗处传来苍老的声音。

“爷们,现在还不开门儿,等一个时辰再来吧。”

三教九流,内外阴门,棺材匠曾经也属于古老的职业者之一,拥有很多忌讳和讲究。

现在正值辰时,稍稍懂规矩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到棺材铺子谈生意。

“辰”与“尘”同音,辰时谈生意,那是容易招惹邪祟的。

楚惊蛰没有离开,反而迈步走了进去。

铺子角落的老者听到声音,有些生气的走出来:“爷们,你……”

他刚想训斥,忽然瞥见楚惊蛰腰间的铜漏。

“异人?”

职业者因为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奇异能力,因而也会被称为异人。

见老者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楚惊蛰微拱手行礼。

“见过前辈。”

老者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还礼。

“小哥儿,里面请。”

伸手将楚惊蛰引到铺子后干净的厅堂内,老头忙前忙后的泡了茶,端到面前。

“小哥儿师承何处,这是从哪儿来的?”

楚惊蛰喝了一口热茶,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放下茶盏道:“彭城。”

“前辈怎么称呼?”

彭城?

老者思索片刻拱手道:“老朽姓何,小哥儿喊我老何就成。”

“何前辈,向您打听个事儿。”

“大沽口那件事……”

他刚一开口,老何的脸色就忽然变了变,连忙压低声音道:“守岁人来了,看来大沽口那件事真的和年兽有关了?”

楚惊蛰点了点头:“数千人昏睡三日,醒来痴傻,定然是年兽所为。”

“何前辈,不知天津这地儿的守岁人前辈……”

“人殁了!”

“脖子还豁开咧!”

“老靳要是在,哪儿能让那畜生逞凶嘛?”

天津的守岁人死了?

楚惊蛰眉头紧皱,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这天津的守岁人怕是和老头子当年一样,没有死在年兽的手中,反而是被普通人给杀了,还真够可悲的。

“那位靳前辈是什么时候遇害的?”楚惊蛰再次问道。

老何思索了一会道:“有些日子了,得有一个月了。”

“对喽!”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小哥儿,您等等,等等!”

说着,便慌忙跑到内堂,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古旧的木箱。

“老靳殁之前,来过老朽这儿,这是他留下的。”

“他当时好像知道自己要殁,古怪着咧!”

楚惊蛰听后有些惊讶。

预感到自己要死?

守岁人好像没有这个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