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徒对决,荧光流转

比起一年前的学徒考核,这场师徒对决甫一传出,便如惊雷炸响整座城池。

街头巷尾的茶摊酒肆里,说书人将折扇往案上重重一敲:

“诸位可知?那季小神医与老医师的恩怨,却是八年前便已埋下!”

说书人口若悬河,唾沫星子里裹着的尽是些“师徒反目”、“父子恩怨”的揣测。

十五岁的乞儿医师,对决杏林界的泰山北斗,两人是义父义子又是师傅学生,这话题简直天然自带热度。

茶楼里,众人争论如潮。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绸缎庄王掌柜将茶盏往桌上一顿,说要是没有老医师,季三草早成路边饿死的尸体。

邻桌青衫书生捏着折扇摇头道:“此言差矣!季小神医仗义执言,确确实实是为了救那些药童的性命。”

“性命?”二楼雅间传来声嗤笑,“那些本就是快饿死的乞儿!试药死了是殉道,若是侥幸没死,药堂也管他们温饱,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况且,十三年前江南瘟疫,若没有老医师试药研制出良方,死去的人,怕是能填平整条淮河!”

“季小医师心善,我就觉得他好!”

“呵,不过是分不清小善大义的毛头小子,老医师悬壶济世数十载,轮得到他充这个圣人?”

……

各种议论声不绝,身为事件中心的济世堂,更是尤为的热闹。

季三草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小畜生……”

“忘本……”

对于这样的咒骂,季三草早已能做到淡然处之、充耳不闻。

暮色渐染天际时,在青云山习武的大柱,竟也听到消息,从三十里外风尘仆仆赶回来。

“大哥!”

这莽汉撞进药堂时,玄色劲装下筋肉虬结,倒把看热闹的学徒们惊退三步。

“馆主让我捎话。”大柱抹了把额角热汗,铜铃眼扫过四周窥视的闲人,“济世堂这潭浑水若容不下你,青云武馆的大门永远为你敞着。”

他脑子直,想问题更是简单粗暴:“要我看,七天后的比试干脆别管了,大哥这就随我上山吧!”

季三草将药碾搁在石阶上,指尖拂过碾槽里朱砂色的药渣。

远处药柜后,二三掌柜的算珠声突然滞了滞。

“替我谢过馆主。”季三草复又弯腰拾起碾轮,青布衫在热风里鼓荡如帆,“倒是你,三十里山路跑得这般急,衣襟都汗透了,先去喝碗凉茶。”

大柱还要再劝,却见季三草递来了一个“安心”的眼色。

这神情他再熟悉不过,在济世堂待的这些年里,大哥每每识破老医师的考题,眉宇间便会浮起这般洞若观火的神采。

于是,顿时有了底,不再言语。

大柱去找小禾讨要凉茶,咕咚咕咚灌下三碗,暗自亦是下定决心。

他断不会让那些宵小伤到大哥分毫!

今时不同往日,在武馆里练拳一年,他进步神速,连馆主都夸他一等一的能打!

……

因试药而起的比试,七日后自是要用试药来见真章。

届时,仍是少不了试药童子作为活药人。

杨宗拼了命才抢到这个名额,虽说九死一生,但季小神医已押上自身前途为他们发声,他自也不会犹犹豫豫,舍不得这条性命。

只是没想到报名后,还有意外收获。

管事给了他五两纹银,说是季小神医的意思,按照季小神医的话来讲,那就是“世道本该如此”。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试药居然可以有银钱拿。

五两雪纹银在怀里沉甸甸地坠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花。

揣着银钱在长街上游荡,怀里的碎银硌得他肋骨生疼,有种虚幻的不真切感。

他没有过钱,所以也没有花过钱,他想不到这钱可以拿来干嘛。

大吃大喝一顿?

他没有这样的需求。

在济世堂,吃的不说多好,但也至少温饱不愁。

据说济世堂给药童的伙食,因为季小神医的缘故,改善了好多次,而今,更是每隔一天就能见一次荤腥,已是比大多数人家的都要好。

走过飘着酒香的楼阁,他未有驻足,转而踏进墨香四溢的书铺。

杨宗踮脚望见架子上垒着的线装书,喉头动了动又羞臊的缩回了脚。

大字不识一个,纵使买到书,又能怎样?

他继续往前,路过勾栏瓦肆。

倚栏的姑娘们红袖招展,吓得他埋头疾走,耳根烧得通红。

就这么漫无目的晃过三条街巷,忽听得前方铜锣炸响:“下注了下注了!陈老医师大战季小神医!”

杨宗循声望去,只见朱漆赌坊门前悬着丈高木牌,墨迹淋漓写着“济世堂师徒对决”七个大字。

穿绸衫的庄家踩着条凳吆喝:“走过路过,来上两手!陈老医师赔率三赔一,季小神医一赔二十!”

“我买陈老医师!”

“算我一个!”

“俺也一样!”

接连有人将铜钱拍在左侧,猴急的样子像是捡钱。

就在这无数的附和声浪里,却是忽而挤出了句怯生生的:“我、我押季小神医……”

哄笑声霎时掀翻屋瓦。

杨宗看见那书生模样的青年臊红着脸后退,钱袋却被庄家一把捞走:“读书读傻了吧?这银子权当孝敬爷吃酒!”

“哈哈哈,还真有押那白眼狼的,丢不丢人!”

……

杨宗摸着怀中银锭,忽然想起上午堂前。

看热闹的众人散去后,独留季小神医,俯身替他们敷药。

少年医师指尖沾着褐色药膏,说的话比檐角漏下的晨光还轻。

“疼就喊出来,不丢人。”

是啊,不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

七日后,自己可能就要死了,怀里这笔钱也不知拿来干嘛。

既然已经把命押上,难不成还差这碎银几两?

杨宗喉头滚了滚,挤开取笑的众人,全身家当“桄榔”砸在右侧木盘上。

“我押季小神医!五两!”

“豁!又来一个送钱的!”

边上的看客笑得前仰后合,乜着眼打量他粗布麻衣,却又是露出几分惊奇,

“这么一大笔,从哪个大户家里顺来的?”

杨宗不去理会周遭,接过庄家给的凭据后,转身就走。

他拍了拍已经空荡的衣襟,心下反而一下踏实了不少。

他人生花的第一笔钱,是押注季小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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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一直将镜头放在杨宗身上,越看越是好奇。

此人周身竟是有绿色荧光流转,这还是他在模拟世界里,看见的头一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