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济世之道
- 操控祖宗,打造万世仙族
- 速溶草稿
- 2198字
- 2025-03-19 16:02:06
“你且退下吧。”
“师父!”
“我让你退下!”
季三草倔强的站在那不肯挪步。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肯听了?是觉得你翅膀硬了?”
“请师父再作考虑!”
“我已经考虑得足够清楚!等你哪天,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再来找我!”
“可是……”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在济世堂,只要我还当家一天,就永远是我说的算!”
两人的争执,惊动了堂内的其余众人。
崔飞白倚着门框把玩银针,嘴角噙着幸灾乐祸的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师父这么生气。
此刻巴不得季三草再顶撞几句,最好是失去宠信……不,最好被逐出济世堂才好!
墙根下蜷缩的药童们窸窣挪动,浑浊瞳仁里泛起碎玻璃似的微光。
这是头一遭,竟有人愿为他们这样蝼蚁般的存在发声。
季三草昂首争辩的侧影,宛若劈开阴霾的闪电,灼得人眼眶发烫。
他们生来命如草芥,为一口饭食便将性命典给药堂。
连自己都轻贱的命,此刻却真有人愿为腐草燃灯。
你说——他们恨老医师吗?
其实算不上恨吧。
在他们有数的悲惨人生里,比老医生可恨百倍者比比皆是。
老医师给他们吃的、给他们喝的、给他们住处,光这一点,已胜过那些真正的恶人无数。
甚至你真要问他们好与坏的话,他们中的一小撮人,兴许还会把老医师归作好人。
就比如此刻,仰着脖颈,定定看着季三草的试药童子杨宗。
他试过饿极的滋味,六岁那年啃食墙皮,喉管被粗粝土渣刮出血的灼痛。
经历过一次,真的便再也不想尝试。
是的,试药可能会死,但一直饿肚子却是一定会死。
有的选的话,他宁愿选择前者。
试药而死,尚能骗自己是殉了济世之道。
换个“高尚”一点的说法,那就是“牺牲”。
他的母亲,便是生了不治之症重病死的,如果当时有人能研制出良药……
至于饿死,那就真的只是饿死了。
饿殍横街,只能烂成野狗的腹中之食。
很痛苦,而且一点也不“高尚”,杨宗不想这样。
杨宗将老医师归作了“好人”,因而季三草在他眼中,便更是成了“圣人”。
若是自己能够有幸活下,就一定要活成他这般模样!
杨宗忍着痛,暗暗的想。
……
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惊动了整个济世堂。
季三草与老医师争执的消息如同燎原野火,顷刻间烧遍回廊院落。
学徒们探头探脑地挤在门外,弟子们交头接耳地聚在屏风后,连护院们也攥着短棍围拢到阶前。
待到各房掌柜匆匆跨过门槛时,正堂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老医师的蛇头杖重重叩在青砖上,浑浊眼瞳里翻涌着怒意:“你当真要忤逆至此?!”
季三草脊背绷得笔直,鸦青袍角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弟子只求师父三思!”
小禾缩在人群最前排,指尖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季三草孤零零立在风暴中心的背影,忽而咬紧下唇,拨开挡在前方的学徒,踉跄着挤到少年身侧。
“三草哥……”她颤抖着拽住季三草衣袖,声音细如蚊蚋,“莫要再顶撞了……你别冲动……”
季三草侧头看向小禾,少女发间皂角香混着冷汗气息钻入鼻腔。
他轻轻抽回衣袖,声音柔和下些许:“小禾,我没冲动,我清醒得很。”
目光扫过阶下乌压压的人影——
崔飞白抱臂冷笑,二、三掌柜乐见其成,护院们腰间短棍寒光隐现。
季三草早已思量清楚退路,大不了自立门户!
老医师的培育之恩,便以《季氏万方》相报。
想来,老祖宗也定然希望后世子孙能在此刻挺直脊梁。
似是感应到虚空某处,老祖宗对他报以微笑。
季三草心头忽而踏实,他指尖抚过腰间青玉牌冰凉的纹路,抬眸时笑意清明。
“人活一世,总得守着些不能折的东西——今日若退半步,明日这世上便再无季三草。”
“好好好!”
老医师杖头重重磕在地砖上,震得案几青瓷罐嗡嗡作响。
“既是如此——七日后你我师徒二人,便以岐黄之术决胜负!”
老医师徐徐起身,背对众人。
“若你败了,即刻滚出济世堂,若老夫败了……”
众人看不见的苍老面庞上,浮起解脱似的神情,
“这把老骨头自当退位让贤,届时用活人试药还是豚鼠开刀,随你折腾!”
檀木杖点地的脆响渐远。
崔飞白死死掐住掌心才压住狂喜,只要再忍这臭小子七日,便再也不用在济世堂里受他的鸟气!
二掌柜捻着翡翠算珠与三掌柜对视一眼,面上亦是露出振奋的神色。
满堂看客如沸水泼进油锅,惊诧私语裹着各怀鬼胎的目光,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烧出千百个窟窿。
“……”
望着老医师徐徐离去的苍老背影,季三草猛地愣住。
“三草哥……”
小禾担忧的看向季三草,却见少年紧绷的脊背倏然松懈,喉间滚出半声哽咽的笑:“原是这般……”
季三草想起前日,廊下红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斑驳的“妙手回春”匾额。
老医师抚着这块匾说“该换新了”时的神情,此刻想来应是带着如释重负的解脱吧……
季三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被老医师骗了。
济世堂的所有人都被老医师骗了。
现在想来,老医师许是早已心生退意,暗中恐怕早已存了将济世堂托付于他的想法。
这一出引动整个济世堂的争吵,不过是老医师费尽心思为他演的一场戏。
他年岁尚浅,若直言传位,堂中众人定会反对。
唯有借这赌斗之名,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在场所有人,恐怕只有他和老医师知道,七日后的比试,他必胜无疑。
“他怕了。”
季三草忽然明白过来一切,失神的喃喃,
“他害怕我说的鼠试方法真的能成,那样以来,此前因试药死在他手中的孩童,便都成了……”
喉头突然哽住,季三草想起老医师衣袍上洗不干净的药渍,终是叹道,
“便都成了……因他而死的冤魂。”
“他不敢答应,因为他不敢面对这样的结果……那样的结果对他而言,太过残酷。”
“他已经错了半辈子了,他没法回头,但他又不想继续错下去。”
“半辈子的错处垒成山,既不愿接着往上添砖,又下不得手推倒重来。”
“所以他干脆借我之手……”
“他已是错的人。”
“他希望济世堂能在我的手中,走对的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