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我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差点齐飞,端着汤碗的手抖得如同帕金森晚期。
浑浊的汤汁泼洒出来,溅湿了我本就脏污的袖口和冰冷的地面。
形象?不存在的!保命要紧!
这突如其来的、狼狈不堪的剧烈咳嗽,似乎让沈厌那绷紧到极限的杀意凝滞了一瞬。
他眼中翻腾的暴戾火焰微微一顿,染血的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像是在困惑这女人怎么突然咳得像要断气。
就是现在!
趁着这零点几秒的间隙,我猛地弯下腰,动作快得像被狗撵,一把抓起地上那块温润的玉佩!
玉质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瞬间压下了我心中一小撮疯狂燃烧的恐惧火焰。
内心:好玉!回头给你供起来!
我直起身,依旧咳得撕心裂肺。一半是真呛着了,一半是演技。
另一只手却死死攥着那块玉佩,将它连同那截褪色的红绳,胡乱地、几乎是粗暴地塞回沈厌那被我撕裂的衣襟里!
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碗里剩下的汤全扣他头上!
“咳咳……阿、阿厌!”
我一边咳,一边用尽毕生力气,挤出一种混合着“心疼”、“慌乱”、“老娘快咳死了”的复杂声调,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这孩子……咳咳……贴身的东西……怎么……怎么这么不小心!”
“咳咳咳……掉了!快收好!这可是……咳咳……可是娘当年……”
大脑疯狂运转:编!快编!
我顿住了,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眼神却“焦急”地、带着“责备”地看向沈厌那张被暴怒和惊疑占据的脸。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强行注入的“深情”:
“这可是娘当年……好不容易才给你求来的护身符啊!”
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
“……”
沈厌眼中的滔天怒火和暴戾杀意,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那翻涌的幽暗火焰像是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寒流,猛地一滞。
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僵住了,只剩下极致的错愕和茫然。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
里面的风暴似乎被我这石破天惊的“护身符”论给砸懵了,只剩下无数混乱的、无法解读的问号在疯狂旋转。
护身符?
他娘(林婉)给他的?
还……好不容易求来的?
这个荒谬绝伦的答案,显然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和逻辑推理范围。
他那颗被仇恨和黑暗浸染了十几年的心,大概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性。
空气再次凝固,只剩下我压抑的喘息声和他自己压抑不住的、带着血腥味的轻咳。
内心:赌对了?这瞎话他信了?不,他肯定没全信,但至少……懵了!谢天谢地!奥斯卡欠我的小金人终于发货了!
我趁他懵逼时趁热打铁,赶紧把手里那碗只剩下小半碗、看起来更加可疑的汤往前递了递。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强行挤出的“慈爱”:
“快……快喝口汤顺顺气……你看你,咳得比我还厉害……”
内心:祖宗!快喝!喝了堵住嘴!别再问玉佩的事了!求你了!
沈厌的目光极其缓慢地从我脸上移开,落在那碗浑浊的汤上。
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恶,但刚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暴戾气息,却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了大半。
只剩下深重的疲惫和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晦暗。
他紧抿着唇,唇线绷得死紧,嘴角残留的血迹干涸成暗红色。
他没有再看玉佩,也没有再看我,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颓然,重新靠回了冰冷的石壁。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爆发已经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
危机……暂时解除?
我端着碗,僵在原地,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冷风一吹,冻得我直哆嗦。
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后怕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提前领盒饭了。
看着沈厌闭目靠在墙上,气息微弱,嘴角还在缓缓渗出血丝,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又被更深的不安取代。
核按钮状态依旧不稳定啊!随时可能重启自毁程序!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将那碗破碗轻轻放在了他伸手勉强能够到的床沿边。
内心:喝不喝随你吧小祖宗,我能做的就这些了,再靠近怕你咬我!
做完这一切,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自己刚才瘫倒的角落,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身体像是散了架,心口被蛊虫肆虐过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加上刚才极致的惊吓,整个人虚脱得连眼皮都不想抬。
地牢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微弱噼啪声,还有沈厌压抑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声。
我偷偷抬眼瞄向他。
他依旧闭着眼,一动不动,像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石雕。
那碗浑浊的汤放在他手边,孤零零的,散发着馊味。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就在我以为他可能就这样昏睡过去,或者干脆拒绝这碗猪食时——
沈厌那只没有藏匕首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迟滞感,抬了起来。
苍白瘦削的手指,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着,伸向床沿边那碗浑浊的汤。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指尖在触碰到那粗糙冰凉的碗沿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极其艰难地,用三根手指,极其不稳地……端起了那只破碗。
碗很轻,但他端得异常吃力,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睁眼,只是将碗凑近自己毫无血色的唇边。
然后,在我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微微仰头,喉结极其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噗——咳咳咳!”
那浑浊的液体刚入口不到一秒,就被他猛地喷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几乎要将肺管子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