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叭啦”一阵异响引起二人的注意。
南星率先走出去查看，差点被门槛绊倒。夜色如墨，院中一片混乱，丫鬟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她顺着众人惊恐的目光望去，只见西厢房的屋顶上，一道黑影正如鬼魅般掠过。
“有、有刺客！”春桃瘫坐在地上，指着房顶语无伦次。
南星眯起眼睛，那黑影身形矫健，几个起落间已消失在夜色中。
“少夫人小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南星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一支羽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哆“地钉入门框。箭尾的黑色翎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别动。“熟悉的药香笼罩下来，顾临渊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已甩出三枚柳叶刀。暗处传来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南星被他半抱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传来的平稳心跳。这哪是什么病弱公子？分明是个身手矫健的高手！
“你...“
“嘘。“顾临渊捂住她的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有埋伏。“
他的声音低沉冷静，与平日装出来的气若游丝判若两人。南星这才注意到，院墙四周隐约有黑影晃动，至少五六个人正悄无声息地逼近。
顾临渊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塞进她手里：“含一粒在舌下，别咽。“
南星刚将药丸含住，就见他扬手抛出一把粉末，夜风骤起，白色粉末如雾般散开。几个黑影顿时剧烈咳嗽起来，有人甚至痛苦地跪倒在地。
“闭气！“顾临渊一把抱起南星，纵身跃上房檐。
南星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的景物飞速后退。顾临渊的轻功极好，几个起落间已带着她远离了危险区域。她偷偷睁开一条缝，借着月光看见他紧绷的侧脸——那双总是半垂着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哪有半分病态？
“抓紧。“顾临渊突然低喝一声，身形一转，堪堪避开一支暗箭。
南星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指尖却不小心触到他后颈——那里有一道凸起的疤痕，形状规整得像手术缝合的痕迹。她心头一震，这伤口处理手法...太现代了！
两人落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顾临渊轻轻将她放下，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南星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月光下，顾临渊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沉默片刻，突然从腰间解下那块夜枭令牌：“认得这个吗？”
南星心头一跳，令牌上的夜枭图腾在月光下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眼睛，竟是用红宝石镶嵌而成，在暗处泛着血色光芒。
“不认得。”她故意道，“不过挺好看的，送我？”
顾临渊低笑一声，突然将令牌翻转。背面赫然刻着一行小字——“癸卯年，四十七号”。
“这是...“南星呼吸一滞。
“药王谷的标记。”顾临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救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就刻一个号。这是第四十七个。”
南星猛地抬头，月光下，顾临渊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中，一半被月光照亮。他的眼睛不再是伪装病态时的黯淡，而是如寒星般清亮。
“你到底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顾临渊，药王谷现任谷主。”他轻轻拂去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说:“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夫君！”
南星白了他一眼，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是她还没把他放在夫君的位置。
远处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火把的光亮正在向这边移动。顾临渊神色一凛，拉着南星闪进屋内。
这是一间简陋的药房，四壁摆满药柜，中央放着张长桌。顾临渊熟练地撬开地板，露出条幽深的暗道。
“进去说。”
暗道比想象中宽敞，两侧墙壁上每隔一段就嵌着颗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南星注意到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号——有些是化学分子式，有些则是现代医学图表。
“这里是...“
“我的实验室。“顾临渊点燃烛台，昏黄的光线下，房间的全貌逐渐清晰。
南星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古代密室？分明是个设备齐全的现代实验室！墙角摆放着简易蒸馏装置，桌上整齐排列着各种玻璃器皿，甚至还有一台——她揉了揉眼睛——一台用木头和水晶仿制的显微镜！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临渊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他打开盒子，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十本笔记，“药王谷历代谷主的珍贵笔记。”
南星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扉页上赫然写着“1999年，张明远”。字迹是用钢笔写的，纸张是现代的A4纸。
“这...”
“对，他们都来自另一个世界，叫穿越者，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一个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顾临渊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万历年间。”
“我的老师张教授，1999年穿越来的外科专家。“顾临渊苦笑，“他教会我医术，和你看到的这些！”
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顾临渊神色一变，迅速将南星护在身后。
“谷主！“是个苍老的声音，“赵家的人闯进府了！”
南星感到顾临渊的身体瞬间紧绷。他快速熄灭烛火，拉着她退到暗处：“听着，无论发生什么，别暴露你的医术。赵丞相一直在追捕穿越者。”
原来顾临渊在南星给胖厨娘做缝合手术的时候就确定她是穿越者。
“为什么？”
“因为...”顾临渊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冰冷，“他想得到长生不老的秘密。”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临渊突然将一样东西塞进南星手中——是把精致的手术刀，刀柄上刻着“47”的数字。
“藏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时已恢复了那副病弱模样，“记住，你现在只是沈家大小姐，我的冲喜新娘。”
门被撞开的瞬间，南星迅速将手术刀藏进袖中。火把的光亮刺痛了她的眼睛，隐约看见几个身着官服的人闯了进来。
“顾公子深夜在此，所为何事？”为首的官员阴阳怪气地问道。
顾临渊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咳咳...夜半...旧疾复发...取药...”
南星连忙上前扶住他，感觉到他的手在她掌心轻轻划了几下——是个“配合”的手势。
“大人明鉴！”她掐着嗓子，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家夫君病弱，每夜都要服药...”
那官员狐疑地打量着两人，突然伸手掀翻了桌上的药罐。瓷片碎裂声中，几粒白色药丸滚落在地。
“这是什么？”
南星心头一紧——那是阿司匹林，绝对是这个时代不该有的东西！
顾临渊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那官员衣襟上。
“夫君！”南星会意，立刻哭喊起来，“快请大夫啊！”
混乱中，她看见顾临渊悄悄将一粒药丸踢进暗处。那官员被喷了满身“血”，嫌恶地退开几步：“晦气！走！”
待官兵离去，顾临渊立刻“痊愈”，拉着南星回到地面。院中一片狼藉，几个下人正在收拾残局。
“那是...”
“茜草汁。”顾临渊擦了擦嘴角，“老把戏了。”
南星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那支暗箭：“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顾临渊接过箭矢，在箭簇上轻轻一抹，指尖沾上些紫色粉末：“见血封喉。不是要杀我...”他抬眼看向南星，“是要杀你。”
“我？”
“赵丞相一直在追捕穿越者。”顾临渊的声音低沉，“你救厨娘的手法太显眼了。”
南星这才后怕起来，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术刀，突然明白了顾临渊的良苦用心。心里有股暖流划过。
“所以...你一直在保护我？“
月光下，顾临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你是我的娘子。”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从今往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与装病时的冰冷截然不同。南星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那个青瓷小瓶：“这个...也是你做的？“
顾临渊点头：“简易青霉素，成功率只有三成。”他顿了顿，“但你今天在药圃的方法...或许能提高到五成。”
听了他的话，南星很高兴。
“合作？”她伸出手。
顾临渊低笑，与她击掌为盟：“合作。”
远处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夜色如墨，但东方已隐约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