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温馨补习

安幼鱼彻底傻眼了,眼睛水汪汪的,写满了“我没听错吧?”:“去……你家?”声音都飘了,像是被这个提议砸懵了。

林默点头,理所当然得跟邀请朋友回家打游戏一样:“对啊,去我家。”

“不行!”安幼鱼想都没想,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腾地红了,带着被吓到的慌乱。

林默不急不忙,一只手撑在安幼鱼身后老柳树粗糙的树皮上,微微弯腰,凑近了点,带着点捉弄的笑意看着她紧张得直颤的睫毛:“安同学,你刚自己说的,‘只要不是我家,哪儿都行’。”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现在想反悔?”

“没、没反悔……”安幼鱼被他这么一逼,更慌了,手指头无意识地揪着校服衣角,小巧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又羞又窘,“就、就是……不能去你家……会……会让人说闲话的……”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但那份顾虑清清楚楚。

林默直起身,干脆利落地给了两个选择:“要么你家,要么我家。二选一。”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一副“你看着办”的架势,耐心等着她的回答,像在看一出有意思的戏。

安幼鱼低下头,长长的刘海盖住了纠结的小脸,不吭声了。早上的风吹着柳条,也撩起她鬓角几缕不听话的头发丝。

林默也不催,就那么看着她。不得不说,安幼鱼是真的好看。不是那种扎眼的艳丽,是哪儿哪儿都长得刚刚好,凑在一起特别舒服顺眼的那种。难得的是,她身上还带着点没被世俗磨掉的干净劲儿。那种有点害羞、有点胆小,甚至有点怯生生的感觉,把东方女孩那种温温柔柔的美全显出来了。就是年纪还小,那股子能要人命的好看劲儿还没完全长开,像个刚打花骨朵的小花苞,青涩里已经藏着惊心动魄的影子了。

僵了好一会儿。树荫底下静得能听见蚂蚁爬。

看林默是铁了心不让步,安幼鱼终于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点认命和挣扎,小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去……去我家吧。”

听到这个,林默嘴角瞬间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得逞的大笑容:“好嘞!那麻烦安同学带路啦。”

安幼鱼看着他脸上明晃晃的“奸计得逞”,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林默居然捕捉到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小埋怨?活像被狡猾狐狸堵在墙角的小兔子。

林默心情贼好,跟在安幼鱼后面往小区里走。嘴角那笑,压都压不下去。

今天,可不止是补数学那么简单。他还有个更重要的目标——完成系统那个“让安幼鱼感觉不那么孤单”的任务。

他得赶紧拿到那100点养成值!不然,就他现在这“学渣五号”的惨烈基础,后面什么“女神养成”计划,纯属做梦。

至于怎么让安幼鱼感觉不孤单?昨天在学校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啃着那寒碜得让人心酸的午饭时,他脑子里就有谱了。

***

安幼鱼家在五楼。老破小的单元楼,没电梯。楼道窄得只能过一个人,光线昏昏暗暗的,墙皮斑驳,写满了岁月的痕迹。

门一开,一个巴掌大的地方撞进眼里。林默估摸着,整个屋撑死不到二十平。就这么点地儿,硬是给分成了三块:用布帘子随便隔开的“睡觉区”,一个转个身都费劲的“厨房角”,外加一个同样迷你的小厕所。

地方小得可怜,却被主人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得发亮。东西不多,每样都摆得规规矩矩,透着一股子生活的倔强劲儿。空气里有股淡淡的、像是旧书混着肥皂的干净味儿。条件简陋到了极致,却莫名地让人感觉……有点暖?

林默站在门口,扫过四周发黄的墙壁,老掉牙的家具,还有那扇擦得锃亮、透进一点光的小窗户,眼神复杂得不行。这儿,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安幼鱼默默蹲下,换上门口那双唯一的、洗得发白的旧拖鞋。她抬起头,看着还站在门外的林默,眼睛里满是歉疚,声音低低的:“家里……没多余的拖鞋……你直接穿鞋进吧。”那语气,好像没招待好他是她的错。

不知怎么的,林默觉得脚步有点沉。他脱了自己的运动鞋,穿着袜子踩在冰凉但擦得能照人影的水磨石地上。

因为没有客厅,走过一条窄得只能过一人的、两米来长的走廊,就直接进了所谓的“卧室”。

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占了大部分地方,铺着洗得发白但干干净净的格子床单。床尾靠墙,塞着个同样上了年纪的小单人沙发。床对面,是一套看起来摇摇晃晃的老桌椅。最扎眼的,是床头和床底下堆得整整齐齐、占了老大地方的课本习题册!各种教材、练习本,甚至还有几本旧得发黄的书,像一座沉默的书山,守着这片小小的天地。

林默走到那个小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下,沙发立刻发出“吱呀”一声抗议。他看着安幼鱼有点局促地走向那个小厨房角,拿起家里唯一的一个白搪瓷杯,准备给他倒水。

“安同学,”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在这小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楚,“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儿吗?”

安幼鱼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端着那杯白水走回来。她没坐床,也没坐沙发,而是默默地盘起腿,直接坐在了林默对面的地上,好像这样更踏实。她把水杯递给林默,手指头有点抖,然后不自在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影子,声音带着拘束:“你……想问什么?”

这架势……是同意了?

林默心里一动,脑子里瞬间冒出无数问题:她以前什么样?她家人呢?为啥总一个人?为啥明明成绩那么好要装学渣?……太多太多疑问堵在嗓子眼。

但他硬生生把这些可能戳她心窝子的问题压了下去。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太着急,只会坏事。

他选了最简单、最温和、也最指向未来的一句,轻轻问出口:“以后……想干啥?”

听起来像句废话,其实是在小心翼翼地敲她心门的第一下。

安幼鱼没马上回答。她抱着膝盖,小巧的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有点飘地看着地板。过了几秒,才用一种没啥起伏、像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好好学习,考上清大。”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回答。

林默的心尖像被针轻轻扎了一下。这次,他没像上辈子那样,觉得她“异想天开”而笑出来。他只是肯定地点点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嗯,挺好的目标。”

安幼鱼似乎有点意外他这反应,飞快地抬眼瞄了他一下,清澈的眼睛里带着点探究:“你……觉得我能考上清大吗?”那语气里,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不确定。

“为啥不能?”林默反问,语气斩钉截铁。他仔细瞧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抓住了那点藏得很好的不自信,“世上没啥事是绝对不行的,关键看你肯不肯下死力气,还有……”他顿了顿,话头一转,把问题抛回给她,“安同学,那你觉得,就我这成绩,有戏考上清大吗?”他指指自己,笑得挺坦然。

安幼鱼沉默了。

这个问题好像比上一个还难答。她长长的睫毛垂着,盖住了眼里的情绪。时间一点点过去,小小的屋里只剩下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就在林默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时,安幼鱼那带着点空灵又特别软和的声音,慢慢响起来:“不知道……”她停了一下,似乎在找词儿,然后抬起眼,目光清澈又认真地看向林默,“但……我可以帮你。”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一句“我可以帮你”,轻轻的,却比啥都重,像块石头砸进林默心里。

林默只觉得心口一热。他把背上沉甸甸的书包卸下来,搁在盘着的腿上,语气也认真起来:“那就麻烦安同学了。”

“不麻烦。”安幼鱼小声回了一句,好像还想挣扎一下,鼓起勇气再次建议:“要不……我们还是去附近的图书馆吧?那儿……安静,书也多……”声音越说越小,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现在说有点苍白。

“不用。”林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一手拎起书包,另一只手特自然地抓住了安幼鱼细细的手腕——那手腕细得让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稍微用点力就能折了。这丫头整个人都小小的,脆得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让人忍不住想护着。

安幼鱼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得身子一僵,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林默稳稳地拉着,走到了床边。

林默毫不在意形象地盘腿往冰凉的地上一坐,把书包放一边。床不高,刚好能当个临时书桌。他拍了拍身边的地面,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脸蛋红扑扑的安幼鱼,语气恢复了平常:“我数学底子现在稀烂,想请你帮我从最基础的补起,概念啊公式啊啥的,都来一遍。”他打开书包,拿出那几张写得满满当当的问题纸。

安幼鱼垂着脑袋,目光落在刚才被林默抓过的手腕上,那地方好像还留着他手心的一点温热。其实……昨天放学鼓起勇气找他,就是想给他补课来着。只是话到嘴边,又被各种担心压回去了。毕竟,就她平时测验那垫底的“学渣”成绩,主动说要帮人补习,听着就可笑又可疑,更容易惹麻烦。

“安同学?安同学?”林默的声音把她乱糟糟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安幼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乱蹦的小鹿和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林默左边,也盘腿坐下,中间隔了差不多一个人的空位,才接过他递来的问题纸。

她的目光一落到那些题目上,刚才的拘谨害羞好像瞬间被一种专注的光取代了。她拿起一支笔,翻开一本空白的草稿本,轻声细语地开始讲:

“这题考的是集合的基本概念和交集、并集咋算……”

“这个公式是这么推出来的,你看……”

她的耐心好得吓人,讲得也特别清楚明白,总能掰开了揉碎了讲。每讲完一道题或一个知识点,她都会停下来,侧过脸,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林默,小声问:“这里……听懂没?”

要是林默摇头说还有地方没明白,她脸上绝对看不出一丁点不耐烦。她会不厌其烦地再讲一遍,甚至两遍、三遍,换着不同的法子,用更简单更形象的例子,直到林默眼睛一亮,露出“哦!原来如此!”的表情,她才松口气似的点点头,接着讲下一个。

那柔柔的、带着点软糯味儿的声音,像山泉水淌过小石子,好听极了,在小小的出租屋里轻轻回荡。

而且,林默还发现了个特有意思的变化。

只要一开始讲题,只要进入“老师”这个状态,安幼鱼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平时那个总低着头、怯生生的、说话细声细气、恨不得把自己缩没影儿的女孩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眼神亮晶晶、思路贼清楚、说话贼溜、甚至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自信劲儿的女孩!她一头扎进知识的逻辑世界里,像个小将军在指挥自己的地盘,滔滔不绝,散发着平时完全想象不出的魅力。

才半个钟头,她说的话,加起来估计比过去一整个星期在学校里说的话都多!

林默也听得特别认真。上辈子几十年的阅历沉淀,让他理解力远超同龄人,脑子转得也快。再加上系统奖励的那10点智商加成,思维更是敏捷清晰,安幼鱼稍微一点拨,他立刻就能举一反三,搞明白。

“嗯,懂了。”林默点点头,接过安幼鱼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地演算推演,眼神专注得像在打磨一件宝贝。

安幼鱼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从小窗户透进来,描着他年轻又认真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微微抿着的嘴唇……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混着说不出的酸涩,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她看着看着,清澈的眼睛里竟不受控制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鼻子有点发酸。

这感觉……好熟悉,又好陌生……好像在哪个被忘掉的梦里见过……

“呼——”几分钟后,林默长出一口气,放下笔,把那张写满了演算过程和答案的草稿纸轻轻推到左边的安幼鱼面前,脸上带着点认真的请教,“安老师,帮忙看看对不?”

“别、别这么叫……”安幼鱼被这称呼弄得瞬间回神,脸又红了,赶紧摇头。她摇头幅度有点大,束着低马尾的那根褪了色的红头绳松了点,几缕柔顺的黑发滑下来,垂在她白皙的脸颊边,衬得那张本就好看得不行的脸蛋儿更动人了,添了几分懒懒的风情。

“这么叫也没错啊?”林默故意逗她,一本正经地说,“你给我补课,从道理上讲,你就是我老师。叫你安老师,天经地义。”

安幼鱼急了,小脸涨得更红,声音带着小小的抗议:“别叫老师!叫我名字……或者安同学就行!”

“好的,安老师。”林默特听话地点点头,嘴角却勾起一抹恶作剧成功的坏笑。

安幼鱼:“……”

她彻底拿这个“厚脸皮”没辙了,只能鼓了鼓腮帮子,气呼呼地拿起那张草稿纸,低头认真检查起来,用行动表示“懒得理你”。

一上午时间,就在这专注的讲解、演算、讨论里飞快溜走了。窗外的阳光从斜斜的晨光,慢慢变成了正午直射的强光,透过小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亮堂堂的光块。

林默能明显感觉到,安幼鱼好像被他这股认真劲儿感染了,话渐渐多了点。虽然比起普通人还是算话少,但比起之前那种几乎自闭的状态,已经是天差地别。她甚至会主动问林默想不想听某个延伸的知识点,或者在林默飞快搞懂某个难点时,眼睛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惊讶和赞许。

就算只是这么一点点改变,林默也觉得挺满足了。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化开她心里那块厚厚的孤独冰层,得靠耐心和持续的暖意。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咕噜噜……”

最后,一阵特别响亮、特别清晰的肚子叫,猝不及防地打破了屋里温馨又专注的学习气氛。声音来源——林默的肚子。

林默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咂巴咂巴嘴,特实诚地看向安幼鱼:“饿了。”

安幼鱼正低头看林默刚解出来的一道题,听到这动静和他理直气壮的“饿了”,先是一愣,接着像是被戳中了笑点,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那一瞬间绽放的美丽,让林默的心跳都停了一拍!那双清澈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嘴角的小梨涡像盛满了蜜糖,脸蛋上害羞的红晕和纯粹的笑意混在一起。窗外的正午阳光好像都在这会儿黯淡了,所有的光都聚到了她明媚的笑脸上。

林默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毫无防备的美晃花了眼。他得重新认识安幼鱼的美了。这不光是眼睛看着舒服,是能直接撞进人心坎里的那种好看。

像云彩轻轻遮住了月亮,像风儿卷起了雪花。

这句古话突然蹦进他脑子里。眼前这清丽脱俗、干净得像山泉水的笑容,不就是这样的吗?

早上看天色,晚上看云彩。

走着想你,坐着也想你。

是她。

是她。

还是她。

上辈子没圆的遗憾,这辈子死磕的念头,在这一刻,好像都找到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