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倒印着的阴影在墙面上肆意蔓延,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林篱趴在摇摇晃晃的折叠桌上,台灯昏黄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他的笔尖悬在作业本上方迟迟未落。窗外传来滴滴哒哒的雨点声,下个没完,下得人心慌。
“啪!“铁门被踹开的瞬间,林篱浑身一颤。父亲裹挟着一身水泥灰和汗酸味闯进来,工装裤膝盖处的补丁又磨破了边角,露出里面同样泛白的布料。“数学考了58分?“父亲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手中的试卷被捏得簌簌作响,“上课又死哪去了?“
林篱盯着父亲沾满泥浆的解放鞋,鞋帮处还沾着半截干枯的草叶。“这次的几何题......“他刚开口,就被父亲的怒吼淹没:“别找借口!老子小学都没毕业,照样在工地扛水泥!你有书读还不知足?“粗糙的手掌突然挥来,林篱本能地偏头,试卷从父亲指间飞散,像折翼的蝴蝶飘落在地。
“捡起来重做!做不完不许睡觉!“父亲的命令掷地有声,随后摔门而去。林篱蹲下身,一张一张拾起散落的试卷,指尖触到油墨未干的分数,冰凉刺骨。墙角的蜘蛛在残破的网中瑟缩,他突然觉得自己和那只蜘蛛别无二致,都被困在这狭小逼仄的牢笼里。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冰冷的雨滴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林篱抱着书包冲进出租屋时,浑身已经湿透,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往下不断滴着水。
“要死啊?不会躲雨?“父亲坐在油腻的饭桌前,面前摆着半瓶廉价白酒,脸色阴沉得可怕。林篱张了张嘴,想说自己留在学校里面做值日,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在父亲眼里,任何解释都是狡辩。
“书包都湿成这样,里面的书湿了吧?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也没看你成绩好到了哪里去“父亲突然起身,一把夺过林篱的书包,粗暴地翻找起来。被雨点打湿的课本被一本本扔在桌上,数学作业本的纸页已经黏在一起。“你看看!“父亲举起作业本,“就你这样还想考高分?“你看看隔壁老李家的孩子,人家就是比你认真,你要是有他半分懂事,老子我也不至于天天气成这个样子。
林篱看着被粗暴的扔在书桌上的作业本,眼眶发烫。“是今天雨太大了......“林篱喃喃道。“闭嘴!“父亲的巴掌重重落在林篱的肩膀上,“我看你就是喜欢玩,为什么不听老师讲课,老师讲课为什么不认真听,你真的是丢我们老林家的脸我当时小学的成绩比你好的多,我当时条件比你们这个时候差的远去了,我还不是门门100分“
深夜,林篱蜷缩在床垫上,感觉浑身冰寒,家本应该是温暖的港湾,但此时却仿佛变成了那寂寞孤独的苦寒之地,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头。月光从的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地上切割成细碎的条纹,仿佛刀子一般在林篱的内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林篱不经思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书上的是父慈子孝,文学课上的课文也都是父子慈爱,为什么我的父亲却是如此的不理解我,为什么我无论做了什么都是我错,你为什么不能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我为什么会摊上你这么一个父亲?究竟是为什么”就算在悲痛终究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在难过中入睡,第二天起来仍旧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然又会迎来一顿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