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离在尖锐的耳鸣声中恢复意识。
他发现自己悬浮在一片虚无中，四周飘荡着青铜锁链般的星光。那枚玉简紧贴在他胸口，九道剑痕依次亮起，将幽暗的空间照得忽明忽暗。
“这是...哪里？“
声音刚出口就被某种力量撕碎。季长离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连手指都无法弯曲。某种古老而威严的意志正在扫描他的全身，每过一寸血肉，就有一处穴位如被烈火灼烧。
当那道意志触及丹田时，异变陡生。
沉寂的血脉突然沸腾，季长离后背弓起，七道赤金锁链的虚影从他体内迸射而出。锁链绷直的瞬间，虚无中响起万千剑鸣，玉简上的剑痕同时大亮，化作九柄形态各异的光剑环绕在他周围。
“九劫锁脉？“苍老的声音带着震惊，“难怪...“
压力骤然消失。季长离坠落在实地上，咳出一口带着金丝的鲜血。他撑起身子，发现身处一座青铜大殿中央。九根盘龙柱上的灯火无风自动，照亮穹顶的星图——那分明是放大版的暮色山脉地形。
“三千年了，终于等到能触发剑碑的传人。“
季长离猛然回头。王座上的身影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依稀可见是个白袍老者，膝上横着一柄布满裂纹的长剑。最惊人的是老者胸口插着半截黑色断刃，伤口处不断逸散出紫黑色雾气。
“晚辈玄霄宗弟子季长离，不知前辈...“
“玄霄宗？“光影轻笑，“墨守陈规的三流剑派，也配称宗门？“
季长离握紧铁剑。虽然只是虚影，老者随意散发的剑意就让他浑身毛孔渗出血珠。这种压迫感，连玄霄宗宗主都不及万分之一。
“时间不多。“光影突然黯淡，“暗月阁的人已经找到秘境入口。听好——你体内的九劫锁脉是上界禁术，封印着九霄剑体。玉简中有《九霄剑歌》前三式，足够你修到元婴期。“
大殿开始崩塌。季长离急道：“前辈究竟是谁？为何选中我？“
“我是...“光影突然扭曲，化作漫天光点。最后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炸响：“剑断九霄日，魂归...小心墨...“
天旋地转。季长离再次睁眼时，正躺在暮色山脉的雪地上。墨先生的黑袍在月光下如垂天之云，枯瘦的手指离他咽喉只有三寸。
“醒了？“老者缩回手，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在剑碑前昏迷了六个时辰。“
季长离下意识摸向胸口，玉简不见了。但当他凝神内视，发现识海中多了一卷金光灿灿的书简，封面三个古篆如剑锋般凌厉——《九霄歌》。
“其他人呢？“
“楚云河带着弟子在秘境入口布阵。“墨先生转身望向山脉深处，“暗月阁的杂碎和散修联盟都在往这边赶。“
季长离这才注意到远处天空的异象。九道紫色光柱从不同方位升起，在夜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牢笼。光柱交汇处，一座半透明的宫殿虚影正在缓缓凝实。
“玄天境...“墨先生黑袍无风自动，“每次现世都要饮尽万人血。“
季长离突然发现老者的影子不太对劲——月光下的阴影边缘，分明延伸出七条细长的触须状分支。当他凝神细看时，异象又消失了。
“走吧。“墨先生扔来一个皮囊，“喝下去，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暴走的力量。“
囊中液体腥甜如血，入喉后却化作刺骨寒意。季长离惊讶地发现体内躁动的血脉真的平静下来，连带着那些赤金锁链的虚影也重新隐没。
......
穿过最后一片雾杉林时，季长离听到了打斗声。
山谷中央的祭坛周围，三十余名玄霄宗弟子组成剑阵，正与数百名黑衣人厮杀。更远处，穿着各色服饰的散修冷眼旁观。祭坛上方的宫殿虚影已经凝实了大半，隐约可见门匾上“玄天“两个血字。
“墨长老！“楚云河蓝色剑光扫倒三名敌人，左肩却添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月阁出动了两名护法！“
季长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战场边缘站着两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左侧那人手持骨笛，笛声过处，玄霄宗弟子纷纷抱头惨叫；右侧是个妖娆女子，十指牵引着肉眼难辨的丝线，被操控的弟子立刻调转剑锋杀向同门。
“你守在这里。“墨先生突然按住季长离肩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靠近祭坛。“
没等回答，黑袍老者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持笛面具人的头颅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骨笛爆裂成粉末。季长离甚至没看清墨先生是如何出手的。
战斗瞬间白热化。季长离握紧铁剑，突然感到有视线落在背上。他假装查看伤口，余光瞥见右侧树梢闪过一抹青色。
“看够了吗？“他朝那方向弹出一道剑气。
“哎呀~“娇笑声中，一个纤细身影翩然落下。来者穿着孔雀翎羽编织的短裙，裸露的腰肢上纹着活灵活现的狐首图腾。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耳后若隐若现的青色鳞片。
“玄霄宗的小哥哥好凶呀。“少女歪着头，琥珀色的竖瞳映着火光，“人家只是好奇嘛，什么样的外门弟子能让墨老鬼亲自护送？“
季长离铁剑横指：“妖族？“
“颜青璃。“少女行了个古怪的屈膝礼，“万妖谷第七公主——现在是散修联盟的'青羽真人'哦。“
她突然贴近，带着花香的呼吸喷在季长离耳畔：“你身上有玄天玉简的味道，要不要合作？我知道墨老鬼没告诉你的秘密...“
铁剑嗡鸣着抵住她咽喉。颜青璃却不退反进，任由剑尖刺破肌肤流下一滴蓝色血液。
“比如...“她舔掉血珠，“你父亲季凌霄，当年也进过玄天境。“
季长离手腕一抖。父亲的名字像柄重锤砸在心头。那个在他五岁时一去不返的男人，玄霄宗上下讳莫如深的禁忌。
“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
颜青璃正要回答，祭坛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九道光柱同时熄灭，宫殿虚影彻底凝实。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席卷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动作。
玄天境，开启了。
“今晚子时，东侧断崖。“妖族少女甩出三根孔雀翎，“带着玉简来，我告诉你季凌霄的...“
她突然瞪大眼睛。季长离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只见墨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三步之外，黑袍上沾满血迹。更可怕的是，老者右手提着那个女性面具人的头颅，左手指尖却缠绕着与敌人同款的傀儡丝。
“妖族的虫子。“墨先生的声音忽然年轻了许多，“也配碰我的棋子？“
颜青璃尖叫着化作青光遁走。季长离刚要开口，识海中的《九霄歌》突然剧烈震动。书简自动展开，第一页上浮现血字警告：
「小心墨——非人非鬼」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宫殿大门缓缓开启。无数修士红着眼冲向入口，却在门槛处纷纷自燃，化作人形火炬。只有七道身影顺利进入——他们手中都持有与季长离所得类似的玉简碎片。
“该我们了。“墨先生扔来一块青铜面具，“戴上它，记住——在秘境里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季长离戴上面具的刹那，体内血脉再次沸腾。这一次，第一道赤金锁链出现了明显的裂纹。他强忍剧痛看向祭坛，发现那些燃烧的尸体组成的图案，赫然是放大版的九劫锁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