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青岚城本该是金桂飘香的时节，此刻却飘起了细雪。
季长离站在城门处的青石台阶上，望着漫天飞舞的雪粒在暮光中折射出诡异的紫色。他伸出布满剑茧的手掌，一片雪花落在掌心竟不融化，反而化作一缕紫烟消散在空气中。
“怪事。“十七岁的少年低声自语，束发的青色布带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腰间悬着一柄普通铁剑，剑鞘上刻着三道浅浅的纹路——这是玄霄宗外门弟子的标记。
城墙上的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沉闷的嗡鸣。季长离猛地抬头，看见暮色山脉深处冲起一道紫气，如利剑般刺破苍穹。那紫气中隐约有金色符文流转，在渐暗的天色中格外醒目。
“玄天现世，紫气东来......“
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季长离转身时，铁剑已出鞘三寸。一个披着蓑衣的老乞丐蹲在墙角，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远方的紫气。老人枯瘦的手指在地上划出古怪的符号，季长离认出那是上古云篆的变体。
“老丈知道那紫气的来历？“
老乞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在雪地上绽开暗红的花。“快走...快走...“他死死抓住季长离的衣角，“暮色吞人时，玄天开门日...“
话音未落，城墙上的铜铃突然齐声尖啸。季长离只觉怀中玉牌发烫，玄霄宗的召集令。他最后望了一眼那道渐渐消散的紫气，转身向城中奔去。雪地上，老乞丐划出的符号正诡异地渗入青石缝隙，形如一只半睁的眼睛。
......
玄霄宗在青岚城的驻地是座三进院落，前厅的“剑气凌霄“匾额已经斑驳。季长离赶到时，院内站着二十余名弟子。他默默站到外门弟子的队列末尾，注意到厅内除了驻守的赵长老，还有三位陌生面孔。
“内门弟子。“身旁的同门小声提醒，“那个穿蓝衣的是内门排名第七的楚云河，据说已经筑基六重天了。“
季长离悄悄打量那位楚师兄。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腰间悬着一柄通体湛蓝的长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衣襟上绣着的七朵金莲——玄霄宗内门弟子的标志。
“肃静！“
赵长老一声轻喝，厅内立刻鸦雀无声。这位金丹期的长老今日格外严肃，灰白眉毛下的眼睛精光四射。“暮色山脉异动，宗主有令，即刻派弟子前往查探。“他指向身后一位黑袍老者，“这位是客卿长老墨先生，此行由他带队。“
季长离这才注意到那位沉默的黑袍人。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布满皱纹的下巴。最奇怪的是，以季长离合气九重天的修为，竟感应不到这位墨先生身上的任何气息。
“外门弟子负责外围警戒，内门弟子随我进入山脉深处。“楚云河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傲然，“戌时出发，各自准备。“
季长离正要退下，忽听墨先生沙哑道：“且慢。“黑袍老者枯瘦的手指隔空一点，竟直接指向他，“这个弟子，也随行。“
满厅哗然。楚云河皱眉：“墨长老，他不过是个外门...“
“老朽自有道理。“墨先生打断道，斗篷阴影中似有幽光闪过。季长离突然感到体内沉寂多年的血脉莫名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他强行压下异样，抱拳行礼：“弟子遵命。“
......
戌时的暮色山脉笼罩在淡紫色的雾气中。季长离跟在队伍最后，脚踏在积雪上竟发出诡异的脆响，仿佛踩碎了某种晶体。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到最后只能看见前方三丈内的景象。
“停。“墨先生突然抬手。他从袖中取出一盏青铜古灯，灯芯无火自燃，放出幽蓝光芒。借着灯光，众人看见前方出现一块巨大的石碑，碑文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
“这是...“楚云河刚要上前，墨先生厉喝：“别动！“
为时已晚。楚云河的剑鞘刚碰到石碑，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黑影从雪地中窜出，季长离拔剑的瞬间看清了那些东西——通体漆黑的狼形生物，眼睛却是血红色的。
“幽影狼！三阶妖兽！“有弟子惊呼。
狼群扑来的刹那，季长离感到体内那股躁动再也压制不住。他下意识地横剑于胸，铁剑竟发出清越的龙吟。一道赤芒自他掌心涌入剑身，原本普通的铁剑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
“焚天剑诀？“墨先生的声音在混乱中格外清晰，“有意思...“
季长离无暇思考自己为何会使出玄霄宗内门绝学。红光过处，三头幽影狼哀嚎着化为灰烬。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看清狼群运动的轨迹——那些在旁人眼中快如闪电的动作，在他眼里却慢得出奇。
“结阵！“楚云河大喝。七名内门弟子瞬间组成北斗剑阵，蓝色剑光交织成网。但狼群数量太多，很快有弟子负伤。
墨先生终于出手。他袖中飞出一道黑光，所过之处幽影狼纷纷僵立不动，继而如沙雕般崩塌。不过呼吸间，数十头妖兽尽数毙命。
寂静重新降临。季长离单膝跪地喘息，发现手中铁剑已经布满裂纹。更奇怪的是，他竟感觉不到丝毫疲惫，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仿佛体内某个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你。“墨先生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枯瘦的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叫什么名字？“
“弟子季长离。“
“季...长...离...“黑袍老者一字一顿地重复，忽然轻笑，“好名字。“
楚云河走过来，脸色阴沉：“墨长老，刚才那是...“
“上古禁制。“墨先生转向那座石碑，此刻碑文竟在月光下清晰起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季长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石碑上浮现的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却莫名感到熟悉。当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某个古怪符号时，整块石碑突然放出耀眼金光。
“玄天令！“墨先生失声惊呼。
金光中，一枚玉简从碑文中心缓缓浮出，不偏不倚地落在季长离手中。玉简入手冰凉，表面刻着九道剑痕。在接触皮肤的瞬间，他脑海中响起一个苍凉的声音：
“九霄剑歌，唯待有缘...“
这声音如雷霆般在他识海中炸开，季长离眼前一黑，最后的意识是墨先生黑袍翻卷如夜的身影，以及远处山巅突然亮起的九道星光。
......
与此同时，暮色山脉另一侧的山谷中，七个黑衣人静静站立。为首者手中捧着一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找到了。“黑衣人声音嘶哑，“玄天境入口将在九日后开启。“
他掀开兜帽，露出半张布满诡异纹路的脸：“而钥匙，果然在那个小子身上。“
罗盘中心，赫然浮现出季长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