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背后之人

铜锁扣合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上官婉儿刚转身要走,巷口突然窜出个灰衣密探。

那人半跪在阴影里,袖中滑出卷染着诡市荧光的密报:“大人,城南暗桩传回消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震颤,“第三具尸体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指节,正是五年前替金坊主押送‘货箱’的标记。“

苏长歌将手中的验尸格目猛地合上。

他想起在诡市见过的焦尸,那具尸体的小指确实不自然地蜷曲着,当时只当是死后痉挛,此刻却像线头般扯开了混沌的迷雾。

上官婉儿的狼毫笔在掌心转了个圈,鎏金瞳孔映着密报上的朱砂批注:“五名死者均曾隶属诡市‘金坊主’,司职地下钱庄安保。“

“金坊主...“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笔尖重重划过,“三年前私铸假币案的漏网之鱼,竟躲在诡市当起了脏器掮客。“苏长歌注意到她袖口金线突然绷紧,那是情绪波动时的习惯——当年正是上官婉儿主审假币案,却因证据离奇消失而被迫结案。

“他们不是普通散修。“上官婉儿指尖敲打着腰牌,“金坊护院必修《铁布衫》外功,可这些死者的胸骨却连裂纹都没有,内脏却被‘取’得干干净净...“她忽然看向苏长歌,猜测道:“就像有人先震碎了他们的内腑,再用某种手法让伤口自动愈合。“

苏长歌忽然想起老乞丐死时的诡异场景:那具尸体在断气前还能扑击,死后却瞬间干瘪。他翻开格目,在“肌肉状态“一栏补写:“平滑肌组织呈异常松弛,似被高阶幻术长期麻痹。“

当笔尖划过“金坊主“三字时,突然福至心灵——金坊主做的是钱货两清的买卖,怎会容忍手下被掏空脏器却分文未取?

“凶手在斩断金坊的羽翼。“上官婉儿似是看出了苏长歌的疑惑,她忽然走向停尸房角落的铜盆,舀起清水泼在青石板上。水痕沿着尸体排列的位置,竟勾勒出诡市金坊的地下钱庄轮廓,

“金坊明面上放贷,暗地里倒腾禁术典籍,这些护院既是打手,也是运送‘特殊货物’的活容器。“

“也就是说,上次我们碰见的那个彩戏师很有可能也在为金坊主卖命!?凶手刻意留下线索,是要让金坊主背后的势力浮出水面。“

“去查金坊主的交易记录。”上官婉儿甩干狼毫笔,墨汁在密报背面画出诡市的街巷图,“尤其注意近三个月内,与‘彩戏’相关的订单。“

“是!”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顷刻间便消失在夜幕中,

夜风卷着停尸房的门轴发出哀鸣,苏长歌望着上官婉儿在灯笼下疾走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这场连环命案,早已不是简单的猎奇杀人。

在另一边,银线在彩衣上崩裂的声响还在耳畔回响,空空儿踉跄着撞开诡市后门的朽木。上官婉儿那道墨色匹练穿透戏服时,他清晰听见肋骨发出的脆响,此刻每步都牵扯着心口的灼痛,咳出的血沫溅在掌心,将木偶残肢染得更红。

怀里的胡桃木手偶只剩半张脸,断裂的脖颈处露出缠绕的银线。这具跟了他十年的“笑靥“,在惊鸿照影下碎成三段,右眼的琥珀珠滚落在青石板上,映着他狼狈的倒影。

他靠着歪脖子槐树坐下时,后心的伤口突然渗出血珠——那不是普通的剑伤,墨色的法力正在血肉里游走,像无数蚂蚁啃噬着经脉。

“好个上官婉儿...“他扯下彩衣下摆堵住伤口,却看见布料上的鎏金正在褪色。夜风卷起落叶掠过肩头,断手断脚的木偶残骸在怀里硌得生疼,那些纸蝶,此刻全化作了袖口的血痂。

槐树的阴影突然扭曲,空空儿猛地抬头,却见碎裂的木偶头正咧着嘴冲他笑。他这才发现,琥珀珠不知何时滚到了树根下,月光穿透眼窝在地上投出诡异的光斑,像极了诡市入口处的鬼面铁门。

“吵死了...“他喃喃着捡起木偶头,指尖触到裂痕处的咒印时,突然咳出更大口血。那些被苏长歌剑气震碎的银线,此刻正顺着血管爬向心脏,每一寸都带着青莲剑意的灼烫。他望着掌心逐渐暗淡的荧光,不觉悲从中来,按照目前的情形看来,他距离他的目标大概是更远了。

而在另一边,彩戏师空空儿虽然从上官婉儿和苏长歌的联手中逃脱,但上官婉儿那招惊鸿照影却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身上,

此刻的他狼狈至极,手上的手偶也在攻击下肢解,用尽力气离开了诡市,找了一个阴凉的树下躺下。

他背靠树干,大口的呼吸着,想着自己此前的种种,不觉悲从中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究竟有没有意义,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不是算苟活,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呼~”

他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流云,却又陷入了另一种平静。

等待死亡。

而就在此时,他的脚下,一个紫色的阵法忽然出现,一朵牡丹悄然绽放,与此同时,他明明是背靠槐树,此刻的天空却是下起了牡丹雨。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英俊的男子。

明世隐!

此刻的明世隐斜倚槐枝,广袖垂落如流云舒展,一袭深紫色织金长袍上,银丝绣就的牡丹纹样暗涌光华,随他的动作流转生辉,仿若将漫天星辉都缀入了衣料之中。金线勾勒的衣摆间,几枚银铃轻晃,音色清越空灵,似带着星辰运转的韵律,又比诡市守卫的铜铃多了几分超凡脱俗的贵气。

他眉眼深邃如幽潭,金瞳微微眯起,流转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光芒,仿若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隐秘。

他仅仅是靠在那里,整个人周身便萦绕着一种傲然天地的气质,仿若遗世独立的谪仙,举手投足间皆是经天纬地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