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藏图暗夜惊魂
月上中天时,苏檀的草席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藏在下面的半张残图。
她缩在墙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方才窗外那声瓦砾轻响,绝不是野猫能踩出来的动静。
月光透过破窗在地上铺了层银霜,树影摇晃间,一道修长的影子漫过她的鞋尖。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掌心的残图被汗浸得发皱。
前世当会计时,她能在三秒内算出二十笔账目,但此刻却要花三倍时间压下喉间的紧张——那身影走得太稳了,像在自家后院散步,绝不是普通的偷儿。
“藏珠阁...“她盯着残图上暗金的字迹,前世翻遍古籍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大楚开国皇后的陪嫁秘阁,癸卯年突然被封,连《起居注》都只字未提。
若这图是真的,那昨夜那男人...
窗外的影子顿了顿。
苏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草席边缘的碎草扎得手背生疼。
她望着那影子的脚尖在窗下停了三息,像在确认什么,然后随着一阵风彻底消散。
“皇子。“她对着空无一人的窗外呢喃,残图在指缝间折出细小的棱。
原身被欺辱时她只想着苟活,可现在这张图——或许能让她从最底层的洒扫宫娥,走到能看见月亮的地方。
晨光透过窗纸爬上草席时,苏檀正蹲在井边洗扫帚。
竹枝扎得指腹发红,她却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笑——昨夜那男人腰间的羊脂玉佩,是大楚皇子才有的制式。
三皇子裴砚?
五皇子裴珣?
她得先确定对方身份。
“苏檀!“
一声尖嗓子惊得她手一抖,扫帚“啪“地掉进井里。
她慌忙去捞,抬头就见个青衫小太监叉着腰站在井台边,帽檐下的眼睛滴溜溜转:“三皇子身边的人找你,赶紧跟我走!“
苏檀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堆起憨傻的笑:“公公莫要拿奴婢寻开心,奴婢连皇子的门槛都没瞧过...“话没说完,小太监已经拽着她的袖子往前走,她踉跄两步,扫帚还挂在井里晃悠。
偏殿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苏檀刚跨进去就被暖香呛得直抽鼻子。
案前坐着的人抬眼,正是昨夜穿月白锦袍的男子。
他今日换了墨绿暗纹锦衫,腰间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发间鎏金步摇随着动作轻响——果然是皇子。
“昨日在冷宫,你袖中之物,像极了这张图的一部分。“裴砚指尖敲了敲桌上摊开的残图,声音像浸了蜜的刀。
苏檀凑近一看,差点倒吸冷气——他那张图的边缘,和自己藏的残图严丝合缝。
“公子这画真好看!“她眼睛突然亮起来,手指戳了戳图角,“能卖钱吗?
奴婢想买个糖人吃,甜滋滋的可香了!“
裴砚的眉梢挑了挑,眼底浮起笑意:“你倒是实诚。“他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抛给她,银子落在她手心里沉甸甸的,“帮我查件事——冷宫西角最近三个月可有人来过?“
苏檀捏着银子直搓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放心,奴婢这就去打听!“她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挠着脑袋回头:“那...那糖人钱够不够呀?“
裴砚低笑出声,挥了挥手。
苏檀刚跨出偏殿,后背就被冷汗浸透——那锭银子至少五钱,足够买二十个糖人。
他这是在试探她,看她是真贪财还是装的。
回厢房的路上,她特意绕去御膳房后门。
张嬷嬷正蹲在台阶上剥葱,见了她就骂:“死丫头又来晃悠,还不快去扫积翠阁?“苏檀赔着笑凑过去:“嬷嬷您尝尝这个。“她从怀里摸出半块桂花糕,是方才路过尚食局捡的——洒扫局的宫娥,总得会捡点主子吃剩的。
张嬷嬷眉开眼笑:“算你有良心。“她咬了口桂花糕,顺口就说:“要说冷宫西角,上月倒是见司药房的小柳子去过,抱着个锦盒鬼鬼祟祟的。
再往前...好像三月前洒扫局的王阿姐也被派去扫过,说是有贵人要去。“
苏檀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回屋就翻出藏在草席下的账本。
这是她来洒扫局三个月攒下的,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宫用度、主子们的喜好,连谁哪日多领了块胰子都标得清楚。
她翻到“冷宫“那页,果然看见三月前有笔批注:“西角殿,司药房领檀香三斤,洒扫局派王春桃“。
“王春桃...“她用指甲在名字上划了道痕。
那是原身的同屋,上个月被发去洗衣局了,说是偷了主子的珠花。
可苏檀知道,王春桃连半个铜子都舍不得多花,哪会偷东西?
窗外传来打更声,苏檀把账本重新藏好。
她摸着袖中那锭碎银,嘴角慢慢扬起——裴砚要查的,怕是和他母妃有关。
先皇罪臣之女,诞下他后被赐死,这中间的门道,说不定就藏在冷宫西角。
第二日清晨,苏檀揣着账本往冷宫走。
她特意把扫帚扛得老高,见人就笑:“公子要知道的事,奴婢这就去打听!“没人注意到,她鞋底沾着的泥里,混着半片烧过的纸灰——那是昨夜她在偏殿外捡到的,上面隐约能看见“藏珠阁“三个字。
风卷着枯叶从脚边掠过,苏檀望着冷宫斑驳的朱门,攥紧了袖中的账本。
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和裴砚的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