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殊心中一紧，连忙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睡的陈璃平放在苏九针指着一张铺着干净（相对而言）兽皮的简陋木床上。苏九针像一阵风般扑到床边，枯瘦如柴的手指迅速搭上陈璃纤细的手腕，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干瘪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随着他的探查，那深陷眼窝中的精光越来越亮，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因激动而舒展开了一些。
“浊气深侵肺腑，血脉枯竭…典型的腐血症晚期…嗯？不对！”苏九针猛地睁开眼，小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这脉象…枯败中藏着一丝…一缕极其微弱的、精纯无比的…生机？！怎么可能？！”
他猛地俯下身，几乎将鼻子凑到陈璃嘴边，仔细嗅了嗅她呼出的气息。那气息微弱，带着病人特有的衰败味道，但在苏九针这种老药师敏锐的感知中，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淡薄、却又纯净得不可思议的气息！这气息，竟然隐隐中和了她体内浓郁的浊气死意！
“净息草？”苏九针猛地转头，目光如鹰隼般盯住陈殊，“你给她吃过净息草？多久了？吃了多少？”
陈殊被老者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如实回答：“昨天傍晚喂了一次，三株熬的汤药。”
“三株…一次…”苏九针喃喃自语，飞快地计算着什么，“净息草虽有净化之效，但药力微弱，对晚期腐血症不过是杯水车薪，绝不可能产生如此精纯的生机！这…这分明是…是…”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爆发出更加骇人的精光，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起来，后面的话却生生咽了回去。
他再次看向陈璃，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充满了惊疑、探究，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老苏头，到底怎么样？能治不？”石岳在一旁看得着急，瓮声瓮气地问。
苏九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震惊，恢复了那副干瘦老头的模样，但语气却凝重了许多：“腐血症晚期，浊毒已入膏肓，按常理…神仙难救。”
陈殊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脸色煞白。
“但是！”苏九针话锋一转，小眼睛闪烁着精明的算计，“这丫头体质…有点特殊。老夫行医几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真的？！”陈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眼中燃起希望。
“别高兴太早！”苏九针泼了盆冷水，“这一线生机，需要极其珍贵的药材续命，更要找到根治浊毒之法！难！难如登天！”
“需要什么药？我去找！”陈殊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苏九针捋了捋乱糟糟的胡子，慢条斯理地说：“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她的生机，吊住这口气。需要‘地脉火苔’一株，‘百年石乳’三滴，‘清心玉莲’的花瓣一片…还有…‘血纹蟒’的蛇胆一枚，要新鲜的！”他每说一样，陈殊的心就往下沉一分。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生长在极其危险区域的奇物！
石岳也听得直咧嘴：“老苏头，你这单子开得…也太狠了吧？血纹蟒？那玩意儿可是接近凶兽级的怪物！”
“哼，爱治不治！”苏九针翻了个白眼，“没有这些，老夫最多用普通药吊她十天半月，之后…听天由命！”他话虽如此，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陈璃，显然对这个“特殊”的病例极其上心。
陈殊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十天半月！他必须在十几天内，凑齐这些几乎不可能凑齐的东西！
“我…我去找！”陈殊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异常坚定。
苏九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要看透他灵魂深处。“小子，勇气可嘉。不过，就凭你这点本事？”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陈殊腰间的豁口短刀。
“这个不用你操心！”陈殊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
“好！”苏九针突然一拍大腿，“老夫就喜欢你这股愣劲儿！石岳小子，你先带他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这丫头暂时留在老夫这里，我用‘回元针’和药浴先给她稳住心脉，吊住这口气！记住，你们只有十五天！十五天后，若无蛇胆等物，神仙难救！”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诊金嘛…就用你们找到的药材来抵！记住，血纹蟒的蛇胆，必须新鲜！死了超过一个时辰，药效就散了大半！”
石岳带着心事重重的陈殊离开了九针堂，在附近一个破旧但还算干净的石屋客栈安顿下来。客栈老板显然认识石岳，给的价格还算公道。
狭小的石屋内，陈殊坐在冰冷的石床上，沉默不语。十五天！地脉火苔、百年石乳、清心玉莲、血纹蟒蛇胆！每一样都如同大山压在他的心头。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小子，别跟死了爹娘似的！”石岳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震得桌子上的灰尘都跳了起来。“老苏头虽然贪财嘴毒，但医术没得说，他肯出手，你妹妹暂时就死不了！至于那些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老子在铁岩废墟混了那么久，也不是白混的！地脉火苔在‘熔岩裂谷’深处可能有，百年石乳和清心玉莲…‘幽寂林’的某个老地方我有点印象！就是那血纹蟒…”
他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恨恨道：“妈的，老子脸上这道疤就是被那畜生的尾巴刮的！那玩意儿皮糙肉厚，速度快，毒牙能喷毒雾，最难缠的是它老巢在‘毒瘴沼泽’深处！一个人去，九死一生！”
陈殊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石大哥，带我去！再危险我也要去！”
石岳看着陈殊眼中那股不顾一切的决绝，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重重一拍大腿：“好！有种！老子就陪你闯一闯！不过，去之前，我们得准备点家伙！你这破刀连血纹蟒的皮都蹭不破！”
“去哪弄？”陈殊问道。他身无分文。
石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赤炎城有规矩，想活命，要么交税，要么出力！城外东北三十里，有一片刚发现的‘断刃峡谷’遗迹外围，城主府发布了清理任务，报酬不错，还能从清理出的破烂里挑点能用的！运气好，说不定能捡到把像样的家伙！”
遗迹！陈殊心中一动。那里，或许也是他熔炉提升的契机？浓郁的浊气，可能存在的能量残留…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陈殊站起身，眼神锐利。
“现在！”石岳抓起靠在墙边的巨斧，“时间不等人！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