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金色阳光透过府邸雕花百叶窗,在木质地板上织出细密的光斑。
露台的藤蔓垂着露珠,棕榈叶在微风里轻晃,远处布里斯班河泛着粼粼波光,薄雾正被晨光揉散。
廊下的铜铃随风轻响,不知哪棵桉树上,鹦鹉正用清脆啼声切开晨间的静谧。
“阁下,这是昨天的投票记录。”兰德递过一份羊皮纸,“还有阿尔弗雷德王子那边送来的文件,需要您签署。”
西奥多接过文件,扫过上面的内容,埃尔多拉领一段富矿的转让文书、矿业发展基金的章程、股权分配协议……他拿起钢笔,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铁路和铜矿法案的通过,使得西奥多未来十几年都不必再规划自己的封地用途了,长期来说,这已经是一个非常良好的开端了,至于付出的代价,只能说是瑕不掩瑜。
“走吧,兰德,该去莫顿湾了。”西奥多收起文件起身,兰德紧跟其后。
桉树沿着海岸线排列成深绿色的墙垣,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坠落在沙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西奥多的马车碾过铺满松针的小路,将散未散的雾气中,隐约可见前方狩猎场的木栅门,门上钉着镀金的王室徽章,在晨曦中闪烁着冷光。
“阁下,王子的狩猎队已在半小时前进入林区。”兰德掀开马车窗帘,递来一把双管猎枪,“约书亚秘书长说,今天的猎物是袋鼠和野猪,特别叮嘱您留意王子的枪法。”
西奥多接过猎枪,手指抚过枪托上的渡鸦雕花,他将猎枪斜挎在肩上,走下马车,松子的清香混着海雾扑面而来。
狩猎场中央的空地上,十几顶帆布帐篷已搭建完毕。阿尔弗雷德王子穿着深绿色猎装,正弯腰检查猎犬的项圈,他的红色领巾在雾中格外醒目,宛如一团跳动的火焰。
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去,顿时面露微笑,冲着西奥多一行人摇了摇手。
“西奥多,你迟到了。”王子直起身,猎犬在他脚边兴奋地转着圈,“不过没关系,真正的猎手从不追赶朝阳。”
他指了指远处的树林,“今天的第一只猎物,就交给你了。”西奥多顺着王子的目光望去,只见雾气中隐约有灰色的影子晃动。他举起猎枪,瞄准那团影子,却在扣动扳机前忽然停顿,那不是袋鼠,而是一只幼年的考拉,正抱着树枝好奇地张望。
西奥多迟疑了一会,略微偏移枪头,打中了稍远处的袋鼠。
“怎么?”王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嘲弄,“昆士兰温暖的阳光把你的性格晒仁慈了?”
西奥多放下猎枪,转身时脸上已换上从容的微笑:“殿下,我只是觉得这个幼崽很可爱,想必殿下不介意我把它带回牧场圈养吧?”
王子挑了挑眉,也好,一个心怀仁慈的年轻手下总归人品也坏不到哪去,又听西奥多说:“而且,比起射杀幼兽,或许我们更该谈谈正事?”
王子点了点头,示意随从牵走猎犬,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如你所愿。就如昨天所说,埃尔多拉领这里归王室,其余的归你所有。”他用猎刀指着地图上的红线,“但矿业发展基金的控制权必须在我手中。”
西奥多心中毫无波澜:“基金的管理细则,是否需要邀请殖民地官员共同参与?比如帕尔默先生?”
王子冷笑一声,猎刀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帕尔默?那个老狐狸昨晚已递交了辞呈。现在昆士兰的土地部门,由我的人接管。”
他抬起头,雾气在他镜片上凝成点点水珠,“子爵,记住:在殖民地,王室的话就是法律。”
西奥多低头恭顺应是。
正午时分,雾气散去,阳光如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
贵族们在海边燃起篝火,烤袋鼠肉的香气混着朗姆酒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西奥多坐在一块岩石上,看着阿尔弗雷德王子被一群殖民地贵族簇拥着,听他讲述在皇家海军的冒险故事。
“那艘西班牙商船的船长跪在我面前时。”王子举起酒杯,火光在他脸上跳跃,“他以为我会拿走船上的黄金,但我只要了一箱朗姆酒和他的航海日志,他觉得我是那种贪婪的蠢货?哈哈”
贵族们迎合的发出谄媚的笑声。西奥多却想到自己被划走的铜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王子指间的戒指在光下光彩夺目。
“子爵,过来。”王子忽然招手,示意他坐到身边,“我听说你在爱丁堡时研究过矿物学?”
西奥多心中一凛,表面却谦虚道:“不过是粗浅的爱好,殿下谬赞了。”
王子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暗褐色的矿石,在掌心抛接:“这是埃尔多拉领的铜矿石?我看更像块普通的石头。”
“殿下请看。“西奥多接过矿石,抽出腰间的猎刀刮去表面的氧化层,露出底下闪烁的铜色光泽,“埃尔多拉领的铜矿含硫量低,冶炼时能节省三成煤炭。”
王子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压低声音:“维多利亚女王下个月会收到一份报告,关于昆士兰矿业对帝国的贡献。我需要你提供一组数据……”他的手指在西奥多掌心轻轻敲击,“比实际产量多出两成的预期数据。”
西奥多瞬间明白过来。女王对殖民地的财政控制严格,虚报产量既能取悦女王,又能为王子争取更多的自治权。“明白,殿下。我会让财务官在报告里加入勘探新矿脉的预期。”
王子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一名随从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王子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如常,对附近的贵族点头致意:“抱歉,诸位,我需要处理一点王室事务。子爵,来,陪我走走。”
两人沿着海岸线漫步,潮水刚刚退去,沙滩上留下无数贝壳和海星,在阳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远处,一群海鸥正追逐着一艘捕鱼船,发出尖利的叫声。
“女王对我的婚姻很不满。“王子忽然开口,踢开脚边的一块石头,“她觉得玛丽亚不该把孩子们带到德国长大。”
说着又有些苦笑:“不,她从一开始就反对我和玛利亚的婚姻,她认为就不该开始和俄国王室的联姻。她的心中只有王权霸业,对我只会下达命令,何时听到过我的声音。”
西奥多闻言也恨不得自己没长过耳朵,谁想听你们英国王室的破烂事啊,而且你老娘再固执不也没坳过你,你以为女王最终不点头你能结成婚?
无病呻吟的公子哥,三十多了还不消停,老大不小了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国的,女王就只能再活十多年了啊天,你还在这和她闹别扭。
但是西奥多也不能直接说,你老娘没几年好活了,你赶紧回去孝顺下她老人家吧,那他肯定会死在女王前面,而且会死的很惨。
“殿下,”他斟酌着措辞,“即使是远在昆士兰的我也明白女王的爱子之心,她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埃尔多拉领的铜矿将成为您的“海绵”吸尽昆士兰的财富,挤出来的,是足以让整个英联邦侧目的功绩。”
王子大笑,笑声惊飞了几只栖息在岩石上的海鸟。“好啊,好啊,子爵!”
他拍着西奥多的肩膀,“晚上的晚会,我会在狩猎会上宣布成立‘阿尔弗雷德矿业信托基金’,就由你担任执行人,当然,对外就宣称是女王的旨意。”
西奥多鞠躬致谢,心中却在计算这一职位带来的权力:信托基金将掌控铜矿的利润分配,意味着他可以有限度的调配资金,无论是贿赂议员、收买媒体,还是资助王子的私人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