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至时,傅瑾辰正跪在钢琴残骸里翻找。海水混着雨水灌进领口,他扯开第三块腐烂的琴板,突然僵住——暗格里躺着一封泛黄的信,火漆印章上是林家独有的鸢尾花纹。
「傅瑾辰亲启」的字迹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林雨嫣的笔迹。
“找到了什么?”温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瑾辰下意识将信塞进西装内袋,转身时撞翻腐朽的琴凳,木屑在暴雨中纷飞如蝶。
“没什么。”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却抹不掉眼底的慌乱,“该回去了,你会着凉。”
温婉的视线落在他鼓起的衣袋,嘴角泛起冷笑:“又是不能说的秘密?”她按住左胸,那里传来刀绞般的剧痛,“就像你每晚偷偷换掉我的药?”
傅瑾辰的喉结滚动,雨水顺着下颌滴落:“你知道了。”
“抗排异药里掺了强心剂…”温婉踉跄着扶住琴架,指甲抠进发霉的木纹,“难怪这半年心脏越来越亢奋…你想用我的命换孩子的命?”
惊雷劈开铅灰色的天幕,傅瑾辰在电光中逼近,湿透的衬衫贴出肌肉狰狞的轮廓:“我要你们都活着!”他钳住她的手腕按在琴键上,腐朽的琴箱发出刺耳轰鸣,“知道这颗心脏为什么能怀孕吗?因为我让卡尔调整了排异方案!那些药…”
温婉突然弓身干呕,咸腥味涌上喉头。傅瑾辰慌忙松手,却见她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是抗排异药引发胃出血的征兆。
“手机…打给陈叔…”她蜷缩在潮湿的沙地上,暴雨冲刷着苍白如纸的脸。傅瑾辰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却被雨水浸得失灵。
濒临绝望时,废墟外传来引擎轰鸣。三辆黑色轿车碾过礁石,刺目远光灯穿透雨幕。为首车辆走下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中银质怀表滴答作响——是傅父的私人律师周谨言。
“傅总,令尊托我送份大礼。”周谨言打开平板电脑,监控画面里赫然是昏迷的陈叔,“用这个换林小姐的遗书,很划算。”
傅瑾辰将温婉护在身后,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温小姐产检报告里的定位芯片。”周谨言推了推眼镜,“毕竟这颗心脏…可是傅老先生亲自挑选的供体。”
温婉猛地抓住傅瑾辰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他腰间的皮肉:“什么意思?”
“五年前那场车祸,令尊本就想取温志远的心脏。”周谨言的声音混着雨声,毒蛇般钻进耳膜,“可惜他护着女儿逃了…好在傅总孝顺,终究还是…”
傅瑾辰突然暴起,一拳将周谨言击倒在地。平板电脑摔进积水,画面切换成实时监控——锦园主卧的婴儿房里,两个未拆封的襁褓旁摆着冷冻心脏的医疗箱。
“孩子满月那天,你会收到匹配的心脏源。”周谨言擦去鼻血冷笑,“令尊说…这叫双喜临门。”
温婉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终于明白傅父入狱前那句话的含义——这颗心脏从来不是恩赐,而是钓饵。傅家要的,是温家两代人鲜活的心脏。
“快走…”傅瑾辰突然将车钥匙塞进她掌心,眼底翻涌着血色风暴,“去公路尽头的灯塔,那里有…”
枪声截断尾音。温婉看着傅瑾辰肩头炸开血花,他的血混着雨水溅在她脸上,滚烫如熔岩。周谨言举着冒烟的消音手枪,镜片后的眼神冰冷如机器:“傅老先生说过,失控的棋子…就该销毁。”
“跑!”傅瑾辰用未受伤的手臂将她推向礁石缝隙。温婉踉跄着爬行,腹中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低头看去,殷红血迹正顺着腿间蜿蜒而下,在雨水中绽开触目惊心的花。
“孩子…”她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听见身后传来骨骼碎裂的闷响。傅瑾辰被四个黑衣人按在钢琴残骸上,染血的手指正艰难地伸向内袋。
“撕拉——”林雨嫣的遗书终于暴露在暴雨中。傅瑾辰用最后力气展开信纸,泛黄的字迹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瑾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你父亲承诺用我的心脏救他选中的人,条件是让我永远闭嘴。但你要知道,我怀着的孩子…其实是他的…」
惊雷劈断百年礁石,温婉在剧痛中看着傅瑾辰瞳孔地震。他颤抖的手捏着信纸,仿佛握着烧红的烙铁。周谨言脸色骤变,举枪的手第一次出现动摇。
“原来如此…”傅瑾辰突然癫狂大笑,伤口涌出的血染红半边钢琴,“父亲让我恨了十年的人…竟是他亲自选中的替罪羊…”
温婉的视线开始模糊,耳畔只剩下海浪与心跳的轰鸣。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傅瑾辰撞向举枪的周谨言,染血的信纸如白蝶飘落在她手边。
暴雨冲刷着信尾最后一行字,墨迹却如诅咒般清晰:
「请转告温小姐,当年我偷换的药瓶…还在锦园玫瑰园第三块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