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马车上狂敲木鱼

“坊间传闻,丁五公子外出打猎,不慎跌进村民捕兽的陷阱,当即昏死过去,幸得村民相救,两日后方归。”

“但其实,丁五公子并未去城外打猎,而是去了棉花胡同,寻那位有孕的外室。恰好被我设下的埋伏所捉,被当成犯人关进了京兆府衙大牢。”

“丁五公子初时不肯交代去棉花胡同的原因,我只好对他用了刑”,梁景明朝洛王爷作揖道,“对不住王爷。”

洛王爷摆摆手,“无事。”

心里却在暗骂,怎么不干脆把人打死。养外室败坏家风不说,如今还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丁在水真是他的好儿子。

“两日刑讯,丁五公子终于告知与那女子的关系,查验后我便放了他。”

梁景明看向何伊莲,语气郑重,“如今案卷就在京兆府衙,何小姐若想要证据,可去京兆府衙查看。陛下若有责备,我自然一力承担。”

容不度道,“若陛下问责,我可为你求情,更何况陛下仁厚,若知此事可救人性命,绝不会加以责备。”

两人一唱一和,言之凿凿,何伊莲瞬间六神无主,一改趾高气昂的模样,虔诚跪倒在源真脚下。

“求师父救我。”

命格之说,她并不相信,今日不过是想借机羞辱,杀杀陆月舒的锐气罢了。可如今她听说了丁在水的命格,自己又受连累成了断掌,福消运解,倒是不得不信了。

源真仔细查看了伤口深度,下了论断。

“若小心养护,或可避免。”

仔细叮嘱何伊莲,伤口恢复如初前,只能吃些清粥小菜,鱼类肉类都不能碰,日日勤勉上药,不可有一日懒怠。

虽然这人害人不成反倒害了自己,可也不过是一个小姑娘。世人多长舌,若得断掌,以后日子恐怕艰难。

如此一闹,何伊莲离席归家,其他诸人也没有尽情畅饮的心思,象征性推杯换盏几轮,纷纷告辞。

方天晴拉着陆月舒道了几句歉,又嘱咐她一定要早早与丁在水退婚,几人这才离开。

容不度虽不舍,却不如源真脸皮厚,与陆月舒在方府告别。

梁景明则自觉留下护送。

见陆月舒和许凌波都上了马车,源真提腿就往车里钻,被梁景明拖出来,直到马车走远才把人松开。

骑马脚程快,虽然出发慢了一些,不多时就追了上来,马蹄声嗒嗒作响,缓慢与马车并行。

陆观风端坐马车内,面有愉色,一双淡色的眸子微微合着,听到马蹄声忽然睁眼,落到许凌波身上时,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垂眸佯装困倦,实则眼观鼻鼻观心。

源真的动作,陆观风果然看到了。

想到言犹在耳的威胁,许凌波悄悄往陆月舒那边靠了一些。

这时,车轮不知碾过什么,马车剧烈晃动,许凌波立刻睁眼,堪堪把陆月舒往座位上一推,自己却朝对面倒去,膝盖着地,结结实实给陆观风行了个大礼。

车夫询问,“少爷小姐没事吧?”

陆观风道,“少爷和小姐都没事。”

许凌波:……

对,有事的只有她。

揉着几乎要磕碎的膝盖,许凌波龇牙咧嘴坐回去,却见陆月舒一脸促狭,“坐马车不舒服吧,要不要源真带你骑马。”

许凌波讪讪笑道,“不用了,坐马车挺好的。”

余光嫖到陆观风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的面色,她心中的小人狂敲木鱼,功德+1。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

求求了,她还想多活几年。

也许是见她断然拒绝,陆观风面色稍霁,沉声道,“膝盖疼就好好歇着,不要乱跑。”

扯了陆月舒宽带衣袖遮住自己的膝盖,许凌波欲哭无泪。

苍天啊,今日她跟源真纯属临场做戏,而且全是为了陆月舒,可陆观风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怎么就又盯上了她的膝盖。

沉闷的气氛令许凌波坐立难安,不等车夫放好下马凳,当即跳了下去。

如今她不过事物,身量尚小,远不是她在现代发育完全的身高,再加上膝盖疼,刚跳下去就已经后悔了,好在源真接住了她,这才免去膝盖杵地之苦。

劫后余生之感尚未褪去,有一道目光宛如冷箭直插后背。

她僵直着身子,扭头恰好对上陆观风暗流涌动的眼睛。

闭了闭眼睛,许凌波跳脱出源真怀抱,道了句谢回身接陆月舒,一脸谄媚。

该抱的大腿还是要抱,离了大腿她一刻钟都活不了。

不管源真在身侧如何调笑,许凌波闭紧嘴巴一言不发,直到陆月舒吩咐她在外间等候。

“去找些药膏擦擦,膝盖的伤不能拖,”陆月舒绞了帕子,柔声道,“帮我去请梁大人。”

许凌波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想支开她。

得知此事,梁景明冷厉的棱角柔和起来,脚步飞快进门,把许凌波留在原地愣神。

这样忠犬的舔狗,配陆月舒多好,可惜是个炮灰。

叹息着去拿药箱,却被早就等在廊下的源真堵住。

他抱拳靠在廊柱,飘逸的发丝随风飞扬,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恣意,“见闻呢,说好的谢礼可不能抵赖。”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许凌波怒从中来,“还敢提谢礼,你差点惹下大麻烦你知道吗?”

忽然出现改戏,说什么陆月舒命有大福,要不是她反应快扯下香囊,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乱子。当今陛下看重国运,若真信了陆月舒命有大福,把人娶进皇宫怎么办,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源真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眉眼间的染上一抹郁色,视线盯在许凌波身上,却并不实,仿佛透过她在看别人。

许凌波忽然有些后悔。源真出见佛寺一趟不易,却还惦记着给她解围,是她太过苛责,对别人的好心视而不见。

开口正欲道歉,源真忽然说,“对不起,我不该如此说,差点害了陆小姐。”

皇宫是一座精致的囚牢,他不该随意改词,差点让别人也跟他一样被关进去。

许凌波摆摆手,“算了,你不用如此自责,这不是没酿成大祸嘛。”

她话音一转,凑近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源真故意忽略后半句话,挑眉笑道,“那我的谢礼呢?”

许凌波:……

这时,一道凉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源真师父想要什么谢礼?”

许凌波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