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河水漫到膝盖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姑娘！别做傻事！”是沈绾卿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她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她跑到河边，毫不犹豫地踏入水中，一把拉住我：“你在干什么！快跟我回去！”

我挣扎着，哭喊道：“老爷已经不要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

沈绾卿紧紧抱住我，力气大得惊人。

“姑娘，别这样想，你活着就还有一切可能，但你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在她的拉扯下，我渐渐停止挣扎，瘫倒在她怀里，放声痛哭。

沈绾卿紧紧抱住我，任我在她怀里挣扎、哭喊。

等我稍稍平静些，她扶着我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向我的目光带着一丝惊讶。

“怎么是你？”

我一脸茫然，不明白她为何会这样问。

沈绾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晚上太黑还没看的太清，现在才发现，你就是我前些日子在路边救回的那个姑娘。”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两次救的都是我。

我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眺望着星空，这时沈绾卿突然开口。

“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苦，可死真的解决不了问题。我给你讲讲我家的变故吧。”

“曾经，我家也是富贵人家，父母疼爱，生活富足。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乱，让一切都变了。我的父母在战乱中丧生，家产也被洗劫一空。一夜之间，我从千金小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沈绾卿目光望向远方，眼中满是哀伤，却又透着坚韧。

“那时候，我也想过一死了之，觉得活着没了盼头。可当我真的站在死亡边缘时，我突然想到，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愿看到我这样放弃。他们用生命保护我，不就是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吗？”她微微颤抖着，声音却坚定有力。

“于是，我咬着牙挺过来了。我开始学着自己谋生，学会了很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这一路，真的太难太难了，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沈绾卿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满是鼓励，“绾秋，你看我都能从那样的绝境中走出来，你为什么不能呢？”

“你现在失去的，或许只是暂时的。老爷虽然现在不记得你了，但感情是可以重新培养的。而且，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啊。要是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辜负了所有爱你的人，也辜负了这命运给你的机会？”

她握住我的手，紧紧的，传递着温暖与力量。

我望着她，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的经历如同一把重锤，敲醒了我混沌的心。

也许，我真的该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不能再这样轻易放弃了。

沈绾卿见我振作起来后，扶着我往她家走去。

一路上，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生怕我做什么傻事，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提“家人”两个字。

等一切收拾妥当，沈绾卿将我安排在桌前，端来一碗热汤，看着我喝下。

“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喝汤的动作一愣，以前大家都是叫我林太太，林夫人，我都快忘了我叫什么名字了……

“我叫……林绾秋……”

沈绾卿撑着下巴在嘴里念叨着：“林绾秋……是哪个‘绾’？”

听着沈绾卿的询问，我只想起老爷当时随口的诗句。

“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

我将这段诗句原封不动的讲给沈绾卿听，她猛地两眼放光。

“和我是同一个字欸！没想到江小姐也懂得些许诗词。”

随后她笑盈盈的看向我，拉住我的手。

“绾秋，记住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做傻事了，你瞧，我们多有缘分，我们名字中都带有‘绾’字，我还两次救你，以后啊，你就把这当做你自己的家，好好活着。”

我眼眶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就像跟屁虫似的天天粘着沈绾卿。

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干啥我都想跟着。

平日里，我总盼着她能多跟我讲些新鲜事儿，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对这世道的看法，我都听得入迷；要是哪天她出门没带上我，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像丢了魂儿似的；遇上啥拿不准主意的事儿，我第一个就想到她，就觉得只要有她在，天大的困难都能解决。

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主心骨，没了她，我都不知道该咋在这乱糟糟的世道里活下去。

沈绾卿无奈的看向我，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拉着我在椅子上坐下。

我瞧见她虽然目光温和，但却带着些许沉重。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哪怕是在做林太太的时候。

我看着她即将开口，心提到了嗓子眼，将自己的头埋的很低，似乎这样我才能好受些。

“绾秋。”

她叫了我的名字，但我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沈绾卿看向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知晓你依赖我，可这世间路，终究得你自己走。”

我听到她的话，瞬间觉得天塌了，我慌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跨到沈绾卿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神色慌张。

“你要赶我走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吗？我……可以改的，求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好不好？”

沈绾卿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连忙安抚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要赶你离开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乱世动荡不安，今日不知明日事，若你一味地依傍我，万一哪天我……”

她顿了顿，似乎是怕吓到我，又接着说道：“你总得要替自己而活，而不是一味的依赖他人。”

沈绾卿见我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松开我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的书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有些泛黄的本子。

“绾秋，你看。”

沈绾卿将本子递到我的面前，缓缓翻开。

“这些都是我平日里写的东西，有时拿去卖，换些银钱。”

我凑过去，只见上面字迹娟秀，写着对社会现象的思考、对女性命运的悲悯。

她抬眸，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

“这世间对女子多有不公，可我们不能就此沉沦。我写这些，是盼着更多女子能知晓，我们不应被三从四德束缚，不应被柴米油盐局限。我们能读书求知，能为家国奔走，能去追逐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梦。”

沈绾卿说着，抬手将耳边那缕乌黑的秀发别起，发丝间隐约露出的玉白耳垂，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微光。

“你我同为女子，不该被那些陈旧的规矩束缚。你看这民国虽已建立，可封建余孽仍在，女子要想活出自我，得先从思想上觉醒。”

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张，似懂非懂。

转而沈绾卿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

“以后你还是照样跟着我，咱们一起读书写字，我把我知道的所想的都讲给你听。你瞧，文字是有力量的，它能传递思想，能改变人心。咱们也能用文字为自己，为更多女子谋个出路。”

我看向她，她的眼里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重重的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依然每日跟着沈绾卿读书识字，但这次不同的事，我会和她一起探讨那些我从未接触过的新思想。

沈绾卿会带着我走街串巷，去观察世间百态，再回到家中，将所见所感化为笔下的文字。

在沈绾卿的引导下，我渐渐明白，女子不应只是依附他人的菟丝花，也能像参天大树一般，有独立的思想，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某日午后，沈绾卿神色匆匆的找到我，眼中透露着一丝难以名的激动。“绾秋。”

她急切的开口：“我昨夜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个背影，身着军装，但身材却略显较小，瞧着更似女子。她就那样朝着远方走去，步伐坚定，而且恍惚间，有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说此人或许能让这乱世平息，你说这会是真的吗？”

我听着，心中泛起层层涟漪，乱世之中，谁能担此重任。

正思索着，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老头的面容。

我既然能从原来的世界到这里，这奇异的穿越都能成真，那沈绾卿梦里能让乱世平息的人，又怎会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