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下)

当周璇的《何日君再来》唱到第三遍副歌,陈玛丽的银狐裘已扫过七张酒桌。苏明月数着她旗袍开衩处闪过的绷带反光,在强光手电筒的紫外线模式里,那些伤痕逐渐显影成摩尔斯密码:“申时三刻,钢琴盖。”

“苏小姐的刑侦课,怕是张恨水小说里学的?”沈鹤鸣突然贴近耳语,怀表链缠住她发簪。表盘反光里,特高课狙击手正在平安大楼天台校准瞄准镜,枪口准星恰好对准《良友》封面上李丽华的眉心。

苏明月甩开发簪,黄杨木簪头裂开细缝,露出微型相机镜头。她借着与陈玛丽跳探戈的姿势,将镜头对准其耳后朱砂痣——那里纹着极淡的青天白日徽记,与汪伪提供的“重庆间谍”证据完全不符。

“阿拉这种舞女,”陈玛丽突然将口红抹在明月领口,绛色在月白纺绸上晕成弹孔,“就像红玫瑰谢了,也是要化作蚊子血的。”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明月腕间,在《渔光曲》的间奏里传递摩尔斯密码:“证据在《天地》杂志中缝。”

申时三刻的钟声撞碎百乐门穹顶的琉璃灯罩时,明月正翻开最新一期《天地》。主编苏青的卷首语里夹着张泛黄戏票,票根背面用经血写着:“七十六号伪造密电,嫁祸重庆。”

佐藤课长的军刀突然劈开香槟塔,陈玛丽应声倒入沈鹤鸣怀中,银狐裘里滑出永安公司的保险箱密钥。明月趁机将强光手电筒对准钢琴盖,紫外线显影出琴键缝隙里的微缩胶卷——汪伪经济顾问与日本商会的黄金走私记录。

“作死啊!霓虹灯管爆忒了!”满场尖叫声中,苏明月拽着陈玛丽闪进女宾室。更衣镜后的暗格里,孔雀蓝旗袍内衬缝着三个月前的《申报》,社会版角落登着“舞女私通重庆”的谣言——撰稿人笔迹与汪伪宣传处长如出一辙。

沈鹤鸣的克罗米烟盒在混战中炸开,彩带混着伪造的血液喷溅。当三方特工在《夜上海》旋律里互指枪口,真正的陈玛丽已乘黄包车消失在常德公寓晨雾中。车帘别着的玉兰胸针,在2023年的物证室里编号为1943-09-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