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银河倾泻。
莫问天八首十六臂的庞然身躯被这道自内而外的光芒劈成两半，黑色血液如暴雨般洒落。在分裂的躯体中央，金色人影踏光而出，每步落下都在虚空留下莲花状的光痕。
程默的呼吸停滞了。那人穿着与父亲记忆碎片中相同的青铜战甲，黄金瞳如烈日般耀眼。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那柄剑——与裁断之尺形状相似，却更加古朴厚重，剑身刻满流动的符文。
“父...亲？“程默声音发颤。
金甲人转头，面容与记忆中的程霄完全重合，只是多了几分沧桑。他嘴唇未动，声音却直接在程默脑海响起：
“吾儿，久等。“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程默胸口如遭重击。二十年的思念、困惑、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化为眼眶的热意。他想冲上去拥抱这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却发现身体因过度震撼而动弹不得。
程霄似乎理解儿子的状态，黄金瞳中闪过一丝歉疚。但他没时间多言，转身面对正在重新聚合的莫问天残躯。
“莫师兄。“程霄的声音带着千年沉淀的疲惫，“该醒了。“
“程...霄...“莫问天分裂的躯体发出重叠的嘶吼，“你...困不住我...“
“我从未想困你。“程霄举起古剑，“只想救你。“
剑尖轻点，太虚镜的虚影在空中展开。镜中浮现的画面让程默瞪大眼睛——那不是想象中的修炼圣地，而是满目疮痍的废土：天空呈现病态紫红，大地干裂如老人皮肤，无数畸形生物在废墟间游荡。
“这是...灵界？“程默难以置信。
“被熵毒腐蚀的灵界。“程霄叹息，“千年前我们共同守护时，它还是洞天福地。“
莫问天的残躯突然剧烈抽搐：“谎言！是你...背叛誓言...“黑色物质从他伤口涌出，如活物般扑向程霄！
程霄不闪不避，古剑画圆。黑色物质撞在剑圈上，竟发出腐蚀般的嗤响。更惊人的是，程霄的黄金瞳也开始泛黑！
“父亲小心！“程默本能地冲上前，裁断之尺横扫，将漏网的黑色物质斩断。
父子背靠背站立，相似的黄金瞳与灵能战甲交相辉映。程霄嘴角微扬：“不错的三相平衡。“
“母亲教的。“程默下意识回答，随即黯然，“她刚刚...“
“我知道。“程霄声音低沉，“我一直在镜中看着。“他忽然转身，古剑与裁断之尺交叉格挡，架住莫问天突然袭来的六条手臂！
“退！“程霄低喝。父子二人同时后跃，原先站立处被黑色物质腐蚀出深坑。
陆霜趁机射来三支冰箭，暂时阻滞莫问天的追击。“叙旧时间结束了吧？“她喘着气喊道。
程默这才注意到战场形势——虽然莫云天被净化，但血傀大军仍在逼近。更糟的是，三日凌空形成的空间门并未关闭，反而在缓慢扩大，更多黑色物质如触须般从门内探出！
“父亲，必须关闭通道！“程默急道。
程霄却摇头：“关闭只会延迟灾难。“他指向莫问天，“熵毒已侵入两界根基，唯有彻底净化才能解决。“
“怎么净化？“
“天地同寿。“程霄神情肃穆，“守护者禁术，需双瞳归一。“
程默突然想起意识空间中莫云天的话：“他说血瞳是黄金瞳分裂出的...“
“没错。“程霄苦笑，“当年太虚镜受损，为平衡力量，莫师兄自愿将右眼化为血瞳，承担世间恶念。“他挡开又一波黑色物质攻击，“但我们都低估了熵毒的腐蚀性...“
莫问天残躯已重组大半，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伪君子！是你...害怕承担...让我独自堕入黑暗...“
“不对！“程霄突然暴喝，声如雷霆，“我自愿被封印千年，就为从内部净化你！“他转向程默，“吾儿，看好了！“
古剑与裁断之尺交叉相击，发出清越剑鸣。程霄的黄金瞳与程默的时空之瞳同时亮到极致，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三维符文。
“天为阳，地为阴。“程霄的声音带上古老韵律，“双瞳归一，天地同寿！“
符文爆发的光芒中，程默突然看到更深层的真相——当年太虚镜前，程霄不是封印莫问天，而是试图用禁术帮他分担血瞳负担！但熵毒趁机侵入，导致仪式失败，莫问天彻底堕落。
“现在明白了吗？“程霄额头渗出冷汗，“血瞳本非邪恶，只是被熵毒污染了。“
莫问天的攻势突然停滞，某个头颅露出恍惚神色：“不...是你...背叛...“
“没有背叛。“程默福至心灵，举起裁断之尺，“父亲一直在你体内，试图净化你！“
时空之瞳全力运转下，程默清晰看到莫问天体内仍有未被污染的血瞳本源——那点微弱的金光，被无数黑色物质缠绕压制。
“我们可以帮你。“程霄声音柔和下来，“就像当年你自愿承担恶念那样。“
莫问天十六条手臂同时僵住，八个头颅表情各异：有的愤怒，有的痛苦，有的则露出迷惘。空间门内的黑色物质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加速涌出，如潮水般扑向父子二人！
“小心！“陆霜的冰箭连珠射来，但杯水车薪。
程霄将古剑插地，双手结印：“吾儿，借你太虚镜核心一用！“
程默毫不犹豫，胸口镜纹完全展开，太虚镜核心化作流光注入古剑。剑身符文逐一亮起，最终形成与裁断之尺相同的纹路。
“天地同寿，第二式！“程霄与程默异口同声。
双剑合璧，金光如旭日东升。黑色物质在这光芒中如雪消融，莫问天发出痛苦与解脱混杂的嚎叫。最令人惊讶的是，某个头颅的紫金竖瞳竟短暂恢复成黄金色！
“程...师弟...“那个头颅艰难开口，“我...看到了...“
但希望转瞬即逝。更多黑色物质从空间门涌出，重新污染那颗头颅。莫问天整体再次狂暴，十六臂如风车般抡起，将方圆百米内的一切夷为平地！
“不行！“程霄咳出一口黑血，“熵毒源头在灵界，必须从那边净化！“
程默看向仍在扩大的空间门，突然明白父亲的意思：“您要回去？“
“我们。“程霄纠正道，“双瞳归一才能施展完整禁术。“
陆霜突然插话：“等等！三日凌空只剩最后三分钟了！“她指向天空，三个月亮已开始分离，“通道要关闭了！“
程霄脸色大变：“这么快？“他急转向程默，“吾儿，现在必须决定：要么永久封闭通道，要么随我前往灵界。“他顿了顿，“选择前者，两界将永隔，但可保现世千年平安；选择后者...“
“可能永远回不来？“程默接话。
程霄默认：“而且即便去了，成功率也不足三成。“
抉择时刻来得如此突然。程默看向母亲倒下的地方，看向浴血奋战的陆霜，看向这个满目疮痍却依然美丽的世界...
“我...“
就在他要开口时，莫问天某个头颅突然诡笑：“太迟了！“十六条手臂同时砸向地面，冲击波直奔空间门而去，“通道...扩大！“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分离的三个月亮突然停滞，然后以更快的速度重新靠拢！空间门剧烈扭曲，扩大到足以让莫问天整个身躯通过！
“他要用本体挤过来！“陆霜尖叫。
程霄面沉如水：“来不及选择了。“他举起古剑，“吾儿，准备终极防御！“
程默刚握紧裁断之尺，突然感到胸口镜纹传来异样波动。低头一看，镜纹竟自动重组为母亲最后展示的那个手势——反三相印的变体！
“父亲！“程默急道，“母亲留了第三个选项！“
程霄疑惑看来，却在看到那个手势后瞳孔骤缩：“这是...三相逆转？她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空间门已扩大到极限，莫问天半个身子挤了过来！更可怕的是，门内还涌现出无数黑影——那是被熵毒腐蚀的灵界生物！
“不管了！“程霄一把抓住程默肩膀，“跟我做！“
父子二人同时举起武器，程默做出母亲教的反三相印。就在莫问天即将完全跨界的刹那，奇迹发生了——
太虚镜核心与裁断之尺共鸣产生的不是金光，而是纯净的银白色！这光芒所过之处，黑色物质如见天敌般退散，连莫问天都痛苦地捂住眼睛！
“就是现在！“程霄大喊，“天地同寿，终式！“
双剑合璧，银光如练。空间门在这光芒中不再扩大，反而开始缓慢收缩。莫问天发出不甘的咆哮，半个身子被硬生生拉回门内！
“不！“他某个头颅厉喝，“你们...杀不死我...“
“确实。“程霄喘息着承认，“但能争取时间。“他转向程默，“吾儿，决定吧！“
程默看着逐渐闭合的空间门，看着父亲沧桑却坚定的黄金瞳，看着手中银光流转的裁断之尺...
“我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