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茜茜…不哭…

十一月的秋风带着些许凉意，却吹不散刘晓丽家的温暖。

那位时不时送奶瓶和亲自过来喂养的哺孺期妈妈，已经和刘晓丽一家混得熟络。

她叫李婷，是福利院安排过来哺孺的奶娘，偶尔会带着五个月大的闺女张娜来玩，每次都把两个小家伙放在一起，你咿咿呀呀，我咯咯笑，场面无比温馨。

这天，李婷喂完奶，忽然正色道：“说起来，这都三个月了，他亲生父母还一点消息没有，你们打算怎么办？”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都快让刘晓丽忘了洛伊泽只是暂时安置在她们家……

刘晓丽沉默片刻，想起那声软糯糯的“妈妈”，她的语气变得坚定：“我和我妈商量过了，决定正式收养他，不管他亲生父母是谁，现在他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她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不仅是多一副碗筷那么简单，更是多了一份责任，一份无法割舍的羁绊。

李婷笑着拍了拍手：“这就对了！以后咱们可以常带着孩子一起玩，孩子只要有了伴儿，连世界都会变得不一样的。”

……

下定决心后的收养流程轻松得像出门买了个菜。

但摆在眼前的问题却没有减少。

比如，该保留洛伊泽的原名还是重新取？

又比如，该把孩子的户口落在谁的名下？

刘晓丽坐在沙发的客厅上，手捧一杯热茶，眼神有些飘忽。

姥姥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户口本，轻声道：“就登记在我那吧，保险一点，对你们也没什么影响。”

在这个年代，收养一个孩子本身并不复杂，真正棘手的是后续可能带来的各种麻烦。

明白其中利害的刘晓丽只能无奈点头答应，而她这一点头，安风从此多出来一个舅舅……

很让人头痛，但在这个年代，还有比这更稳妥的选择吗？

讨论完落户的问题后，姥姥又问道：“那名字呢？改还是不改？”

刘晓丽抿了一口茶，沉默片刻，低声说：“不改了，就叫他洛伊泽，这名字的寓意是‘带来恩泽的人、受恩泽的人’，在茜茜三周岁生日当天遇到突如其来的恩泽，简直太美好了，我不想改。”

姥姥揉了揉鼻梁，有些头疼：“姓刘不好吗？”

刘晓丽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妈，我过不了心里这关，我们既然知道他的本姓，就没必要改了，我不想让孩子长大后觉得自己被剥夺了什么。”

姥姥叹了口气，脸色复杂，“你这，该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以后别后悔就行。”

刘晓丽总算释怀，低头看着怀里的洛洛，轻声说道：“洛洛～洛伊泽，希望你的未来能像这个名字一样，带来恩泽，也受恩泽。”

洛伊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小手握成拳头，脸上泛起微笑。

这个笑脸，让刘晓丽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此刻，这个闯进她生活的小生命，已经是她们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

眨眼间，又是半年过去，时间来到91年5月。

这一年，伏明霞在世界跳水比赛中夺冠，成为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而在遥远的西方，海弯战争爆发，却只持续了短短42天便打醒了全世界，让自由美利坚的灯塔绽放出了更璀璨的光芒。

同年三月，苏维埃举行全民公决，76.4%的投票者赞成保留联盟，很多人一致认为可以长存。

而在东方，那名为‘希望’的工程名声大噪……

江城，某个温馨的小家庭里，洛伊泽正式加入户口本，成为安风的小舅舅。

嗯，名义上的，实际上刘晓丽依旧扮演着妈妈的角色，安风还在固执地让洛伊泽叫她姐姐……

九个月大的洛伊泽，皮肤白嫩，大眼睛忽闪忽闪，笑起来时嘴角挂着浅浅的小梨涡，可爱到让人想捏一把。

如果不会到处乱爬就更好了。

洛伊泽常常趁人不备就溜到厨房或卫生间探险，安风成了洛伊泽的“监护人”，每当发现他消失了，就会满屋子找。

“洛洛！你又爬到哪里去了？”安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洛伊泽正趴在书房门口，努力想够门把手，那闪亮的金属在阳光下诱惑着他，仿佛后面藏着世界上最有趣的秘密。

脚步声接近，安风蹲下身，与洛伊泽平视：“你在这里干嘛呀，想进去？”

她看了看把手，又看看洛伊泽，突然压低声音：“我可以带你进去，但你不能告诉妈妈，好吗？”

洛伊泽眨眨眼。

安风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门，放洛伊泽爬进去。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画出条纹，书房里不仅有书，还有各种小型乐器，演出道具等等。

进屋后，安风竖抱着洛伊泽让他爬到一张大椅子上，自己则爬上另一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

“这是爸爸的书。”她小声说，“里面有好多漂亮的画。”

她翻开书页，指给洛伊泽看各种彩色的图片：奇异的花朵、五颜六色的鸟儿、奇怪的岩石……

洛伊泽伸出小手想去摸，安风赶紧拦住：“不行不行，会撕坏的！只能看！”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刘晓丽站在门口，双手叉腰：“安风！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带弟弟进书房！”

安风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我、我只是想给他看图片……”

“书房里这么多危险的东西，万一伤到弟弟怎么办？”

刘晓丽的语气严厉，但眼神却柔软下来，“下次想给弟弟看书，拿儿童画册去客厅看，知道吗？”

安风低着头，小声应道：“知道了……”

刘晓丽走过来，把洛伊泽抱起来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后才松了口气。

她转向安风，语气缓和了许多：“茜茜，妈妈知道你爱弟弟，想和他分享你喜欢的东西，但弟弟还小，我们要特别注意他的安全，好吗？”

安风点点头，眼睛里闪着泪光，洛伊泽突然感到一阵难过，伸手去摸安风的脸：“茜茜…不哭…”

安风愣住了，连刘晓丽也惊讶地看着洛伊泽，这是洛伊泽第一次完整地叫出安风的名字，而不是那个总让她跳脚的“老婆”。

安风突然紧紧抱住洛伊泽，差点让洛伊泽喘不过气：“洛洛！你会叫我名字了！”

洛伊泽被勒得难受，但看到安风脸上的笑容，也就忍住了没挣扎。

刘晓丽在一旁微笑地看着他们，轻声说：“看，弟弟多喜欢你。”

那天晚上，当洛伊泽躺在婴儿床里昏昏欲睡时，安风偷偷溜进来，把一个柔软的布偶塞到洛伊泽怀里。

“这是我的小熊。”她小声说，“借你抱一晚，不过明天要还我哦。”

洛伊泽抱住小熊，闻到上面有安风的味道，一种混合了肥皂和阳光的温暖气息。

安风轻轻拍着洛伊泽的背，哼起一首不成调的儿歌，在这安心的氛围中，洛伊泽慢慢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一些奇怪的画面闪过洛伊泽的脑海，一个高大男人站在医院走廊，脸上带着焦急；一辆黄色的大车呼啸而过；一些古怪的画面伴随歌声回荡在脑海。

这些画面如此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又像是洛伊泽自己的记忆碎片。

但洛伊泽太困了，没来得及抓住它们。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洛伊泽感觉到安风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窗外，一轮满月静静地挂在夜空，像一只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这个小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