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作为摄政王的威慑

陈景明拟了旨,让那个骂的最狠的将军去收复失地了。

虽然也没失多少。

至于陈明德的案件,自己身份不好干预,让人审了审,一点悬念都没有,明确是他杀了人,赔偿加上坐牢,也算是给陈明德和陈行远面子了。

同时,瑜妃突然决定要去出家,为先皇祈福,从此常伴青灯古佛,道是先皇陪伴自己近二十年,实在放不下这份情谊。

陈行远入了后宫,后宫里的人遣散的遣散,只余下廖廖几人,或不舍或无依靠,陈行远也不强求。

她一踏进房门,就看到正中摆放的佛像,她的母亲正跪着诵经,捻着珠串,背影上都写着虔诚。

瑜妃已经将殿前改成了佛堂,遣散了好几个婢女,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她从瑜妃出嫁前就已经侍奉她了。

瑜妃听见声音,扭头看向自己的孩子。

陈行远这才发现,灰扑扑的帽子下,母亲已将头发尽数削去,不施粉黛,疲惫和皱纹终于不在脂粉下掩盖,双眼定定的看了她好一会,才起身。

陈行远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母亲。”

瑜妃拉着她进去,坐在凳子上,小咏倒了两杯茶,便下去了,留下空间给两人说话。

陈行远叹气:“母亲又是何苦呢?”

瑜妃悠悠看向一边,好像想起了更久远的事。

“我害了那么多人,连他也害了,甚至把你也堵上了,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总该为此赎罪的。”她看了看自己的孩子,胜她漂亮又雌雄莫辨的脸,“你真受苦了。”

陈行远摇头:“母亲,别这么说,儿臣很满意现在。”

所有走过的路,与咽下的泪,都会有所回报。

……

后夏没有意外的赢了,中途也有蠢蠢欲动的国家,一看南越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又熄了起兵的想法。

朝堂上一片喜色,武将们还没喝酒就开始吹了。

“一个南蛮小国,竟还妄图侵我大夏?看咱们不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哈哈哈哈,打的他们连滚带爬地投降!”

陈景明有些无聊,托着腮看着他们说话。

坐在一旁的陈行远看了一眼小顺子,后者立马会意,上前两步喊:“诸位,安静。”

说话声音渐渐弱下来,不过陈行远耳朵尖,有人小声说了句:“皇上还没说话呢,他倒是拿上谱了。”

陈行远一眼就找到了那个人,说不上来名字,看他排位也是个不太入流的小官。

待完全安静,陈行远便站起身,伸手鼓掌:“好像…有人对本王不满?”

场上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无一人出声。

陈景明一听,登时不高兴了:“谁?”

陈行远看着最后排的某个人,好脾气的笑了笑。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人竟然吓得直接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说:“不,皇上,不是我,摄政王,不是我,有人先说的,不是我说的…”

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指向自己前面那个官员,大声说:“就是他,就是他,他说的,他说摄政王面子比皇上还大…”

话未说完,便看见陈行远拔出御前侍卫佩戴的长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剑尖划过地砖,刺啦出一串火星。

走过来的路上无疑是折磨人的,那人哆哆嗦嗦想跑,被陈行远一剑斩下了头颅,头颅咕噜噜滚到一边,与前面的人正好对视。

他大惊,见陈行远的目光投过来,连忙跪下:“摄政王饶命,微臣并没有说过这种话,都是他陷害……”

真的该死,他本来只是想引个傻瓜当出头鸟,试探摄政王态度,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陈行远又是一剑,血珠从刀尖上滚落,砸在地板上,然后拖着剑返回,还给了侍卫。

陈景明心下惊骇,却仍然维持着面色,只是呼吸乱了几分。

陈行远没有回身,只是偏了偏头,露出一个看不清喜怒的眼睛,问:“还有人有意见么?”

谁敢有意见?

尚在朝堂之上就随意杀害人命,这种事谁见过?

疯了,真是疯了!

陈行远他就是一个疯子!

以前先皇尚在世,她还克己复礼,面上做得过去,如今已经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小顺子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语气平静,宣:“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大家一个一个往殿外走去。

陈行远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活该,在这挑刺。

说这话的是一个武将,他看起来比较满意陈行远的行为,刚称王就带领他们打了胜仗,加上那群说话酸溜溜的文官本来就看不惯,早就想开打了,正好陈行远干了他们一直想干不敢干的事。

陈行远抬起目光,看向高处的陈景明。

“陛下,该回去了。”

陈景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只是回到了御书房之后发现陈行远没跟上来,想找她却又犹豫。

陈景明失魂落魄地坐了好一会,听见门口太后的声音,她进来了。

婢女端着一碗热粥,她将碗放到陈景明面前,然后退后几步。

太后慈祥地看着自己,开口道:“今天上朝,吓坏了吧,喝点粥,刚刚让御膳房现做的。”

陈景明搅拌了几下,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还是喝了几口,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母后担心了,儿臣并无大碍。”陈景明一板一眼的说。

太后摆摆手,婢女退下,房中仅剩他们二人。

她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继续说:“摄政王太鲁莽了,怎么能让陛下见到血腥呢?”

陈景明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也不反驳,太后顿了顿,继续说:“依母后看来,那摄政王做事不计后果,皇上……”

太后说了很多话,而陈景明也只是呆呆地喝着手里的粥,直到一口也不剩。

不知道太后是什么时候走的,陈景明看向门口时,天色好像变得橘黄了。

他实在有些忘不掉那个场面,压抑了一下午的思绪,此时终于再次回想起。

像恶魔一样的,穿着黑色的繁琐漂亮的朝服,然后一剑斩断了某个人的头颅,那头颅歪歪扭扭地掉在大殿中央,满地的血,还有她危险又冷漠的脸。

陈景明忽然胃里有些翻腾,无意识喝下去的粥早就消化殆尽,此时呕不出一点东西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陈行远这个样子,那么可怕,好像早就不是他的三皇兄了。

这就是当上皇帝的代价么?

陈景明想。

原来都是真的,那些传言,那么令人胆怯的事情,都是真的,所以才不会有人轻视他,所以才能做到言出法随,所以那么多人才会忌惮他,生怕在某一天,他们的脑袋也会像某个无名小卒一样,轻易地掉在地上。

那他呢?

会不会有一天,陈行远要登上高位,然后也这么一剑?

陈景明有些不敢想。

已经秋末,天气早已转凉,此时冷的有些瑟缩。

母后好像说了很多话,不过自己没仔细听,说了什么呢?

好像是说,三哥哥胸怀大志,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听话,可能做上皇帝的,就是他了。

说三哥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关心他了,要不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做出这种事情,既给自己下马威,又让各路官员清楚,谁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是这样吗?

好像是的。

他的三哥哥变得好陌生,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皇上,太傅到了。”

太傅?

“让他进来。”陈景明声音闷闷的。

一个老头推门进来,看见陈景明颓废的样子,不由得笑道:“皇上,要去御花园走走吗?”

走走就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傍晚的风吹的心里也是凉凉的。

小顺子为陈景明披上了披风。

“皇上,今日是不是还没有复习功课?”

陈景明神色恹恹:“嗯。”

“皇上,看了几年的书,可有发现过什么错处?”

什么意思?

陈景明看向他。

书也会错吗?出错的,还能权威吗?

“书也是人制订的,只要是人,就会出错。”

太傅突然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他:“皇上,尽信书,不如无书。”

陈景明思索状。

“偏信则暗,兼听则明啊。”

不能尽数相信太后,也不能全信摄政王,总该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君王,不能被臣子带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