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没娘没姐妹

此时。

朝堂之上，当真乱成一锅粥，怒骂、嘲讽、阴阳怪气起哄、声讨、调笑者众。

朱元璋稳坐龙椅，笑而不语，他本就不赞同让自家闺女抛头露面。对此乐见其成，也不阻止大臣们声讨吕世昌。

朱标不想掺和进这等破事里。在他看来，男女之事乃小事，实在没必要折腾。

吕世昌叠手在前，只当他们的话是耳边风。

没到古代，他是不明白什么才叫老封建。此时的大明，对女子已经不是不尊重，完全就是在压制，在无形迫害她们。

现代与古代，正好反着来，都有点不正常。其实这种情况对双方都不好。懂得都懂，不是一方高高在上，就对自己有利。

现代就不多说了，冷暖自知。

古代看似对男性有利。实际呢？不然！要知道男人的老婆、娘、姐妹可都是女子。她们不好，他能好得了？

等他们笑完，吕世昌看着李原名道：

“李尚书，你执掌礼部，乃天下伦理表率。可听你之言，仿佛是看不起女子？认为她们配不上与男人相提并论？”

又给我挖坑！李原名心中警惕。

见吕世昌准备“开战”，其他人安静下来。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论。

在这个时代，女人是男人的附属品，跟主流意识唱反调，能有好果子吃？没人信他能辩得赢。

可吕世昌一开口，就挖了个巨大无比的坑。实际上，满朝文武谁看得起女人？但事实是如此，话却不能这么说。否则，名声传出去，只怕后宅不宁。

吕世昌这厮，阴险得很呐！

李原名沉吟片刻，道：“非是看不起女子。而是男女有别，各司其职。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如何能抛头露面？如此，实在有损女子名节。吕少保，你该为女儿家多加考虑才是。”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附和：

“李尚书言之有理。”

“正当如此。”

“哪有让自家闺女，妻子抛头露面的？也不怕丢人。”

群臣纷纷赞同。

吕世昌道：“李尚书只怕是胡言乱语吧？说什么各司其职，女子在家相夫教子。那为什么穷苦人家，无论男女皆要离家做工，种地，有些还要做繁重杂务？”

一群男人哑口无言。

没发迹前，他们自家女子也是要抛头露脸的。发迹后，才讲究起来。

吕世昌嘲讽道：“按你们的逻辑，是不是该下令大明所有女子皆要留在家里，不许她们外出干活？”

“这怎么可以。”胡濙脱口而出。真这么干，天底下，岂不是要少一半人干活？那朝廷还要不要收税了？

李原名道：“诡辩！情况如何，应该以实际出发。贫苦人家，生存乃第一要务，事急从权。富贵人家，不愁吃喝，就该守礼。”

“哟。这时候讲事急从权，从实际出发了？”吕世昌拿眼角看人：“好，我就当你说的在理。不说贫苦人家。就说富贵人家。难道依你们一个个心理变态的喜好，折腾折磨女子，就是礼？”

“你！胡言乱语，含血喷人。”

“我胡言乱语？你们曲解‘女子无才便是德’，说成女子没有才能，最好不识字，听话才是女子本份，是与不是？”

“没有的事。你胡说。”

李原名有学问，自然不会钻这个圈套。但事实是，这个说辞在民间权贵，乃至整个社会圈子里十分盛行。

“就当我在胡说。”吕世昌冷笑：“大家都有娘、都有姐妹、妻子、女儿。她们也是女人。她们过得不好，被污名化，你们很高兴？”

朝堂上的男人们纷纷心虚。对外说得很高兴，说到自家，那对不起，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压根没想过，压制女子，同样也是压制自家的老娘、姐妹、妻子女儿。

长此以往，风气形成，让女子守礼，就成了约定成俗的传统。

当然，男人们从中得到家庭权力，也是他们默认习俗的原因。能当大老爷，谁会说不好？可真要较真，就比较麻烦了。

自古以来，华夏以孝治天下。孝的一半是爹，另一半是娘！

而且对姐妹、妻子、女儿不好，传出去谁不要被骂两句混蛋。

华夏文明就是如此神奇。

徐达是大孝子，立马不高兴嚷嚷：“我等从来没说过要亏待女子，也没污名化女子！吕世昌，你少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吕世昌一脸惊奇：“请问魏国公，大明朝女子是否有裹脚的习俗？”

“有又如何？”

“难道魏国公不知道，裹脚会让人骨头变形，走不动道，年纪大了，更会有各种伤痛病症爆发？让人苦不甚言。如此，不是残害女子是什么？”

徐达撇撇嘴：“女子裹脚，与我等何干？又不是我们男子要求她们裹的。”

“笑话，不是你们变态，喜欢小脚，女子哪会养成裹脚习俗？”

“吕世昌，你嘴巴放干净点。骂谁呢？”

“骂你们！骂谁？”

吕世昌火力全开，怒斥：“咱在民间听闻，还有人敢嘲笑皇后娘娘为马大脚！娘娘不裹脚，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普通女子不裹脚，会遭到什么样的迫害。如此，你们还有脸说不关你们的事。”

妈啊。太吓人了。这厮怎么什么都敢说。徐达吓得连忙缩回去。其他百官更是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台上的朱元璋本来看戏看得挺爽。突然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事关亲娘，朱标同样脸色不好。

“混账！吕世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朱元璋仿佛要吃人一般，瞪着吕世昌喝骂。

胡说八道已经成为今日高频词。

吕世昌的胆子大到没边，听到皇帝发怒，没有害怕，反而一本正经道：

“回禀陛下，臣刚才说了。因为娘娘是天足，所以有人诋毁她为马大脚！臣请陛下下旨，申斥男子喜好小脚为变态嗜好，另外禁止女子缠足，违者重罚。”

朱元璋骂人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强行稳住心态，朱元璋问道：“缠足之事，源自宋朝。根源非是出自我大明。诸位爱卿以为吕少保此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