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铺码头3号货舱的铁门被江风吹得哐当作响。李柯握紧父亲那枚Z形铜钥匙，锁孔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晨光中泛着油膜光泽。张若羽突然按住他开锁的手，医用听诊器贴在锈蚀的门板上——某种节肢动物爬行的沙沙声正以17赫兹频率振动，这是人类内脏共振的死亡频段。
“退后！“她扯着李柯滚下石阶的瞬间，货舱顶棚轰然坍塌。三十七根青铜箭簇如暴雨倾泻，深深嵌入他们刚才站立的水泥地，箭尾篆刻的饕餮纹与典当行日晷投影完全吻合。
小周举着改装盖革计数器冲上前，仪器在距离箭簇十公分处发出爆鸣声。“放射性超标380倍！“他颤抖的声线混着黄浦江的潮汐，“和三个月前镇江号货轮偷运的铀矿石数值一致！“
张若羽的解剖刀刮下箭簇表面黑垢，显微镜下立刻显现出六边形晶体结构。“不是普通铀238，“她调整物镜倍数的手突然停顿，“晶体呈现α射线衍射图谱，这是武器级铀235的衰变产物。“
李柯的瞳孔猛然收缩。父亲1942年研究笔记里的警告浮现在脑海：“青铜器表面绿锈可作中子缓释剂“。当他用镊子夹起箭杆时，发现每支箭的饕餮纹凹陷处都嵌着米粒大小的铅玻璃珠——这正是当年日军“仁计划“研发的核弹中子源容器。
货舱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三人举枪突入时，江风突然灌进舱体，悬挂在横梁上的尸体如同风铃般旋转。死者是外白渡桥的苏联籍引航员，他的军装纽扣被换成青铜材质，每粒纽扣都阴刻着不同的西里尔字母。
“死亡时间在凌晨1点到2点之间。“张若羽的刀尖划过尸体颈部紫斑，“但尸僵程度显示肌肉收缩速率异常，像是...“她突然扯开死者衬衫，胸腔皮肤下的毛细血管竟组成斯大林格勒战役地图。
小周手中的盖革计数器再度尖叫。随着尸体旋转，他惊觉辐射量随尸体角度呈正弦曲线波动。“是人体天线！“他指着尸体腰间缠绕的青铜丝，“凶手把死者改造成了电磁波发射器！“
李柯的战术手电扫过货舱墙壁，光束在某个角度突然折射出荧光。靠近观察时，他发现墙面粉尘里掺杂着硅酸盐晶体——这是制造放射性玻璃的原料。当张若羽用音叉轻敲墙面，竟激发出与尸体旋转频率相同的17赫兹共振波。
“声波杀人装置。“她的听诊器压在墙面，“货舱结构被改造成亥姆霍兹共振腔，只要江风吹过通风口...“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笛长鸣，尸体突然加速旋转，小周鼻孔瞬间涌出鲜血。
李柯抓起消防斧砸向通风管道。当第三根青铜支撑柱断裂时，货舱顶部的苏联产ZIS-5卡车突然侧翻，车厢里滚出六个密封铅罐。张若羽检测罐体表面，β射线数值竟比货舱内部低三个数量级。
“铅罐不是屏蔽辐射，“她擦拭着检测仪探头，“而是在收集辐射！“X光扫描显示每个铅罐内部都有钟摆装置，摆锤是浸泡在重水中的铀块——这正是费米设计的第一代核反应堆模型。
货舱二层传来电报机嘀嗒声。李柯踹开控制室木门时，1945年日军投降时销毁的九七式密码机正在自动打印。当他扯下纸带，发现每组摩尔斯电码都对应着西里尔字母表——这是斯大林亲自批准的“彩虹密码“。
张若羽突然将解剖刀掷向天花板。锋刃切断某根隐形铜丝的刹那，整面墙的《解放日报》开始自燃。火焰沿着铅笔画出的饕餮纹蔓延，最终在墙根处烧出个地下入口。台阶上的新鲜血迹延伸进黑暗，血滴间距显示凶手左腿有战伤残疾。
地下室的苏联制氦气灯突然亮起。李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景象与父亲描述过的奉天集中营实验室重叠：二十具玻璃棺木排列成原子符号，每具棺内都浸泡着戴青铜面具的尸体。最中央的棺椁赫然躺着周墨斋，而他太阳穴的弹孔还在渗出脑脊液。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张若羽检测尸体颈部淋巴结，“但典当行监控显示他三天前就已入狱。“当她提取DNA样本时，突然发现周墨斋耳后皮肤有手术缝合线——这是苏联克格勃1947年研发的易容术痕迹。
小周在操控台发现卷磁带，播放后传出1951年斯大林演讲片段。但当磁带转到后半段，演讲声突然变成三年前李仲平在无线电学校的公开课录音：“青铜器的共振频率，可以通过改变氧化层厚度进行调制...“
地下室开始剧烈震动。李柯拽着两人逃出时，货舱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透过裂缝可见江水正在倒灌，而浸泡在水中的青铜箭簇突然集体鸣响，声波震碎了五十米外海关大钟的表盘。
“快看江面！“张若羽的白大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浑浊的江水中浮现出巨大阴影，那是一座刻满饕餮纹的青铜潜艇指挥塔。当塔顶升起血红旗帜时，李柯看见旗面绣着的Z形符号，与父亲钥匙的轮廓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