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轮到裴朗月洗碗。她洗完后,接着烧了两大锅热水。
东房两口子洗完后,轮到她时,热水也用完了,她就在自己的西厨房准备再烧一锅。
张泽今见她在井边提水吃力,忙把绳子接过去,帮她把水桶从井里提上来,又给提到了厨房。
张家两院中间打了一个口井,不像裴朗月娘家打水还得到村东公用井去挑。
洗完澡后,裴朗月见张泽今还在看书。她也觉得不该太早上榻,就问张泽今:“二郎,你能教我读书吗?”
“你若想学,我自然乐意教你!”张泽今答。
裴朗月粲然一笑:“那你今晚就教,以后每月回来都要教我,可好?”
“好!先教你三字经吧!”张泽今忙去翻他的书柜。
裴朗月打断:“别找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我是读过的!”
“你不是白丁?谁教你的?”张泽今惊讶。
“邻居家的朱爷爷教的!他每天教三丫识字的时候都把我也叫去!你教我点别的吧!”裴朗月说。
张泽今抽下一本“诗经”笑着对她说:“那就从诗经开始吧!”
裴朗月说:“这个我也从朱爷爷那借过!”
“唐诗呢?”
“读过!”
“宋词?”
“读过!”
“读过的还不少,我原还以为你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他又指了指毛笔,问:“会写字吗?”
裴朗月点点头:“会是会,写的难看!”
“写几个,我看看!”
裴朗月便搬来一把椅子,写了几个字。
“就这?”
“我是写的难看,不然你教我吧!”
张泽今便握起她的手,教她怎么握笔,怎么运笔,笔画从哪里先开始。
他握着她的手由起初的别扭渐渐习惯。
教了一个时辰后,他又给她讲解“春秋”这本书的内容。
他讲的认真,遇到生僻字还解释给她听那个字的意思。
她出乎他的意料,学什么都一点就透,仿佛比他悟性还高。
渐渐的他看她的眼神也与之前不一样了。
裴朗月对他倒无半点旖旎心思,只是专心的学,专心的听,专心的写。
他一直教她到了半夜。
第二日早,他还没起床,就见裴朗月站在窗下吟一本诗书:“君心冷,吾心灰,何必相随!君若似日,吾亦如月,不如早断绝!”
“不如早断绝!”张泽今沉吟着。
“吵到你了!”裴朗月回身。
“你不是吵到我,你是警告我!”张泽今自嘲。
裴朗月不答。
张泽今见她垂眸,说了一句:“放心吧!我都说了我也是个无心情爱的人!我会践守诺言的。”
“那就好!”裴朗月放下了心。
昨夜他教她,许是离的太近,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她是看见他的耳根都红了;还有,他抱着她握笔时,他的心跳也比自己的快。前世她对大郎也是这样的;还有他的眼神,也不对劲。
这个二郎嘴上说不会喜欢他,可表现……
好在他明天就要回书院了,每月也只回家一次。一年后他们就和离了,她可不想再横生什么事。
他很聪明,也不需要她多次提醒。
今日是两对夫妻回门的日子。
张母对两对夫妻说:“跟你们说明一下,因着大儿媳妇娘家家世大,我给她准备的回门礼自比小儿媳妇丰厚了些。老二可有意见?”
张泽今温顺的答:“儿子没意见!”
张母点点头:“大儿媳妇家的回门礼多,家里的牛车就给大郎用。小儿媳妇家近,你们就拎去吧!”
张泽今点点头。
几人对此安排都无二话,前世也是这样的。
只是前世大郎是不情不愿的陪裴朗月回门的。全程黑着脸,到了裴家惹得裴寡妇满脸的不高兴,若不是顾及礼数,就直接把他轰出门了,哪有回门见丈母娘摆着一张臭脸的,还是裴朗月好说歹说才让裴寡妇息了心火。
今世张泽佑终于得偿所愿与林姿回门。这心情自是天差地别。
张泽佑把回门礼都搬上了牛车,扶着林姿上车后,说:“娘!二弟,我们先走了!”
张母点点头,张泽今笑笑。
林姿看向裴朗月,扬眉一笑。
裴朗月静静地看着,沉默不语。
大郎架着牛车走后,张泽今拎起两包红布包裹对张母说:“娘,那我们也去了!”
“去吧!”张母应了一声。
……
裴家离张家不远,大老远的就看见她娘站在门口张望。
见她来了,更是喜上眉梢。
张泽今倒也豪不羞涩的喊了一声“娘!”
“唉!”裴寡妇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拉着女儿招呼着女婿进门。
给他上了一杯茶后,裴寡妇就拉着裴朗月入了厨房帮忙,顺便了解一下夫妻间的情况。不过都是他待你如何,婆母待你如何,妯娌好不好相处,还有房事若有不懂的可以问她。
裴朗月都一一答过,说了些令她放心的话。
裴寡妇又说她性子弱,别叫人家欺负了去,若是在他家受了气,就回娘家找她,她绝不让他家好看。
裴朗月哭笑不得的应着。
张泽今握着茶杯,厨房里裴寡妇的问话他都听在了耳里,不是他刻意去听,只是那裴寡妇的嗓门大,裴朗月的话他就听不清楚。
他无聊的闲踏进了裴朗月出嫁前的闺房。
仔细打量起房间,记得定亲时他也进来过一次,只是没仔细看,那时他只闻到了屋里有一种女儿家的味道。
里面陈设简单,除了一张木床就是一张木桌子,还有一个破衣柜。
木桌旁边的竹篓里,还有一些书和裴朗月写过的字。
他看了几张,随意又抽了一张,展开后,他却楞住了。
这是一副画像,画里是一位贵气俊美的男子。
这时裴朗月掀帘而进,正好就看见张泽今手中的画像。
“这个男人是谁?”他问。
裴朗月见他脸色不好看,忙抽回了他手中的画像。也不打算瞒他,恹恹作答:“他是我在后山树林里遇到的,那时他受了伤。我采了止血草给他包扎,又带他去了山洞养伤,第二日去看他时他就走了!”
“他叫什么名字?”张泽今不悦的问。
裴朗月摇摇头:“他没说他的名字!”
那时他只问了她的名字,并对她说:“日后姑娘若遇到什么难处,可到京城淮王府报上你的名字,我自会帮你。”
他虽未说他叫什么名字,可说了淮王府,那他便是那淮王赵璥。
“这是你画的?”他沉声问。
裴朗月点头:“他长得很好看,我就想把他画下来!”
“谁教你的?”他继续问。
“自己乱画的,画像与本人相差的还远!”裴朗月答。
“回家你也给我画一张!”张泽今沉着个脸。
“若你不嫌我画功不好,我倒可以给你画!”那张画她是作废了几十个才画出来的,也只有几分像而已。
张泽今虽不高兴,也没在这事上再纠缠,不过是个不知名的路人,不足为惧。只是这丫头见了比他更好看的人,那他在她眼里……
午饭时,张泽今被裴寡妇灌了两杯酒,被裴朗月扶到闺房睡了一个多时辰。醒后在裴家吃完晚饭,日落前,夫妻俩就回到了家。
晚上他果然逼着她给他作画。
裴朗月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去画,结果画出来的成品,令张泽今不忍直视:“我就长这么丑?”
“不是你长得丑。是我画功不好!”裴朗月解释。
“那你怎么把他画得那样好?”他问。
“我说我画了几十遍你信吗?”裴朗月忽然有些烦躁。
“几十遍?你可真对他不一般啊!”张泽今浑然不觉自己吃醋的这么厉害。
裴朗月听他这样说她,她顿时也来了气:“你说的没错!我就对他不一般!”
“莫非你还想一年后和离,再去找他?”张泽今也上火了。
“这样的人也是我能高攀的吗?你别找我麻烦!”裴朗月忽觉得委屈,萍水相逢而已,这还无事找事了。
张泽今见她红了眼眶,忽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忙软了语气:“我不说了,这事就揭过去吧!你过来,我教你读书!”
裴朗月平复了一下情绪,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