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九黎

左眼瞳孔的节气齿轮再次不受控制的转动，楚惊蛰看到了一片斑驳的光影。

雕刻着“金陵学堂”的门牌楼下，一个俏生生的身影背对着自己。

光影周围，斑驳的时光齿轮逐渐被侵蚀成铁锈状。

“我们要被拖入阴墟了！”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光影碎片消失。

楚惊蛰挣扎中用银针扎破手指，殷红的血液渗出，周围的扭曲逐渐消散。

“真是一个半吊子守岁人。”

两人身体依旧不断下坠，少女抱怨着想要寻找着力点。

可打出的尸蚕丝立即就被一股诡异的力量腐蚀。

楚惊蛰后背的脊椎忽然亮起一道光圈，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白兔虚影。

少女惊诧之时，就感觉到腰肢被一条手臂搂住，向上的巨力传来，周围的一切飞速倒退。

再次踏足实地，两人已经出现在天蟾戏楼外的青石板街道上。

“你真的是一个守岁人？”

雨势停歇，水雾氤氲。

一袭青衫的少女不知从哪又摸了一张诡异的傩面盖在脸上。

声音从傩面下传出，听着有些诡异。

“阴墟是什么？”楚惊蛰反问。

两人沉默不语，楚惊蛰看着少女脸上的傩面，回想到她掉在天蟾戏楼内的那张傩面背面刻满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林素秋是谁？”

这是他的第二个问题，少女依旧没有回答。

楚惊蛰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被自己遗弃的羊角灯，径直走了过去。

“我叫苏九黎。”

少女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楚惊蛰脚步微顿，没有太大的反应。

重新点亮的羊角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楚惊蛰举着羊角灯朝远处走去。

夕的气息消失了，他要重新追踪寻找。

习惯性莫名其妙丢失一些记忆之后，对于刚才的疑问，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知道了也会忘，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知道。

身后，苏九黎追了上来。

“你不记得林素秋了！？”

他的不在乎，似乎让苏九黎异常愤怒。

手中的羊角灯被打落，玻璃灯罩碎裂。

黑暗中，苏九黎脸上的木制傩面慢慢扭曲，逐渐贴合在她的脸颊上。

楚惊蛰缓缓伸出手，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那枚带有“G.M.1914”钢印的鎏金纽扣。

苏九黎脸上的傩面逐渐恢复正常。

“我这里出现了问题。”楚惊蛰用那枚鎏金纽扣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夕的分身残魂能让我想起点什么。”

刚才为了逃出阴墟，他动用了时序年轮第一层干支纪年的能力“地支遁甲”，获得卯兔极速。

如今，时序年轮的第二层太岁纪年已经无法使用，需要恢复一日才能继续追踪年兽夕的气息。

望着地上已经摔坏的羊角灯，楚惊蛰皱眉想了许久。

他已经忘了这盏羊角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自己的。

坏了就坏了吧。

继续前行时，身后的苏九黎再次跟了上来。

她从身后摸出一张破碎的傩面，正是在天蟾戏楼内戴着的那张。

“还记得这个傩面吗？”

楚惊蛰瞥一眼木制傩面，里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娟秀字体。

【楚惊蛰，庚寅、丁酉、己巳、丙子】

“我以为你落在戏楼内了。”

仔细盘算了一下，如果这傩面背面刻着的生辰八字是对的，那自己现在是二十六岁了。

“你！”

苏九黎有些难以接受他这清奇的脑回路，登时又被气的跺脚。

但回想起楚惊蛰刚才说他的脑袋出了问题，跟一个脑子不好的人置气似乎没那个必要。

安抚了好自己的情绪，苏九黎跟着他朝远处的黑暗走去。

洛阳城南的破旧城隍庙内，篝火驱散寒气。

楚惊蛰掏出被雨水浸湿的驱邪爆竹放在篝火旁烘烤，趁着这个间隙，他又拿出了两块桃木牌，一盅混合了朱砂与百家灶台余烬墨盒，准备再绘制两个岁破符。

苏九黎坐在对面，目光一直盯着篝火旁的三枚赤红色爆竹。

给驱邪爆竹烤火，她真怕待会三枚驱邪爆竹被点燃，将这座城隍庙给炸塌了。

跳动的火焰映照在两人脸上。

“啪！”

木柴炸裂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苏九黎伸长脖子，眸光透过木制傩面看向楚惊蛰手中的岁破符。

“你到现在只会制作驱邪爆竹和岁破符？”

楚惊蛰手中的笔势微微一顿，原本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纹路逐渐黯淡。

他有些心疼的把即将完成的岁破符丢到篝火中。

制作岁破符需要笔势不断，一气呵成。

制作岁破符的桃木和瓷盅内的墨也都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

桃木需要百年以上的桃树树心，墨则是上等的朱砂，混合除夕夜子时收集的百家灶台余烬。

百家灶台余烬需一岁之中，家中无丧嫁的圆满人家。

有婚娶或添丁的则效果更好。

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制作瓷盅内这点墨，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苏九黎也意识到自己犯了错，有些尴尬的搓了搓小腿，不再说话。

楚惊蛰再次取出了一块桃木牌，重新绘制了新的岁破符。

“我记得傩面师大都活跃在南方。”将绘制好的两个岁破符放在一旁晾干，楚惊蛰开了口。

苏九黎抬起头：“我……”

“谁规定傩面师就不能来北方？”

瞥一眼那木制傩面下傲娇扬起的下巴，楚惊蛰没有争论。

“阴墟是什么？”

天蟾戏楼出现的诡异一幕让他感到困惑。

那种力量凭空转移走了夕的分身，让他错失了这次击杀年兽的机会。

下坠过程中，深渊两侧不断浮现的画面还有那些德文报纸与种种异象，终是有些超出了认知。

苏九黎心中还有怨气，倔强着不想回答。

篝火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楚惊蛰那有些迷茫的脸上，鬓角几缕白发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唉！”

“林素秋要是知道你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苏九黎悠悠叹了一口气。

“阴墟是一种未知的邪恶力量，它无处不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影响着现实中的一切。”

“那些洋鬼子好像正在利用阴墟的力量做实验。”

楚惊蛰听后，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半张随着防腐液泼洒而出的脸。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苏九黎没有说太多。

跟一个脑子不太好使，什么都能忘记的人说多了，也是在浪费口舌。

给驱邪爆竹翻了个面，楚惊蛰看了看腰间的铜漏。

寅时三刻。

“天快亮了。”

卯时日出，时序年轮便能够继续追踪夕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