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女?经史子集无一不通?还能七步成诗?
单独一个雍王殿下还真见过不少,但放在一块,那绝对是罕见至极。
“这么厉害?是谁家的闺女?”
王妃抬手虚指,微风拂过右侧的帷幔,连廊下正坐着一位位官眷女宾。
“贾敏的女儿,荣国夫人藏起来的那个。林家,不愧钟鼎鸣食、诗礼传家的江南望族。那贾琏之妻王氏,就差点犯了忌讳,竟在众人面前,提及了贾家的那个元春。”
王熙凤还是第一次参加亲王府的宴请,方才在雍王府面前,往日里的飒爽泼辣早就被亲王府的规矩压制的点滴不剩。
反倒是平日里几乎不曾出门的黛玉,落落大方引得雍王妃好一顿夸。
王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养模式,终于露出了难以弥补的缺点。
那就是,王熙凤很难跟今日来的命妇官眷搭话,她甚至听不懂那些贵妇人在说什么。
若非黛玉替她找补,在拜见雍王妃时,她差点就说错了话。
“凤姐姐安心,王妃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怪罪于你。”
黛玉人虽小,但看得很清。
雍王妃大肚能容,气度非凡。如今雍王设宴,目的就是替朝廷收纳民心,岂会在一时口舌之错,怪罪一介妇人?
没看雍王世子跟琏二哥聊得火热吗?
“快看那里,他就是珩表哥!”
说起贾珩,黛玉的记忆还是极为深刻的。
在她离开家去京城暂居时,珩表哥就已经跟着爹爹修习圣人典籍有两年之久了。
娘亲病逝前的那段日子,因小弟早夭之故,多是郁郁寡欢,顾不上她。
加之爹爹忙于公务,很多时候,都是珩表哥操心她的衣食住行……
一别三年,当年那个胖嘟嘟的哥哥,如今已然是翩翩俊公子,独领风骚的南直隶第一秀才公了。
王熙凤的注意力也被黛玉调动,隔着轻纱,看向左侧连廊下,位置排在第一位的少年身上。
风卷帘动,从缝隙处看清了贾珩的面容。
王熙凤惊得捂嘴:“竟不像珍大哥,反倒与宝玉有三分像……不对,跟老太爷还有大老太爷的眼眸一模一样。”
宁荣贾家,容貌很少有平庸的。
特别是贾宝玉,与荣国府老太爷有七八分的相似度。
而老太爷与宁府老太爷,眼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人人都传贾珩这个宁国府私生子还不一定是贾家的种呢,要不然贾敬为何十几年不闻不问?
如今一看这相貌,王熙凤几乎可以断言,贾珩就是宁国府的血脉。
瞧这眉眼,瞧这脸蛋,都快返祖了!
“珩表哥去岁县、府、院三试案首,爹爹说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也不知敬大舅舅怎么想的,怎么会把贾家麒麟子往外推?”
相比王熙凤,黛玉很清楚三试案首的含金量。
举国都在往宫里送祥瑞,等到明年、后年珩表哥再拿下乡试解元与会试会元,皇帝老爷绝对会将珩表哥推到科场的巅峰。
天赐状元,让珩表哥成为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六元及第的文魁。
只要夺得解元、会元,皇帝一定会如此,文昌帝君都拦不住。
这可是昭武大帝在位期间,天赐的祥瑞。
“麒麟子?真有这么厉害?”
王熙凤是真的不懂,还以为黛玉是夸大。
却见黛玉极其郑重的点头,小声道:“珩表哥才十三岁,若一切顺利,十四岁就能东华门唱名。爹爹说,珩表哥六艺俱是顶尖,只要夺下解元、会元,大周就会出现开国以来第一位六元魁首。”
“十四岁的六元郎,这就是国朝第一祥瑞。朝廷就是硬捧,也会把珩表哥捧上三品。”
“这还只是在珩表哥后面表现平庸的前提下,但他在三年前,就立下过大功劳,已经在陛下那留了名……”
黛玉后面话没有说出来,她不知道凤姐姐能不能听懂。
顿了顿,这才用更简洁明了的话进行了解释:“生封太傅,入阁拜相,皆有可能!”
啊?
别的不提,她那身兼兵部尚书衔的二叔王子腾,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入阁拜相。
这贾珩岂不是比他二叔还要厉害?
王熙凤已经被黛玉说的话,砸的晕晕乎乎。
目光落在手捧鸡腿啃得热火朝天的贾珩身上,一时间很难将他与威严霸气的宰辅阁臣联系起来。
“贾兄,注意仪态啊~”
“嗝~陈,你说什么?嗝~”
贾珩一口气干完了一整只鸡,勉强吃了个半饱。
嫌弃的将西湖醋鱼拨到一边,正准备朝精致的宫中糕点下手时,却听身边坐着的陈曈凌开口叫他。
陈曈凌差不多是眼睁睁的看着贾珩咔吧咔吧的将一整只鸡吃进肚中。
惊讶贾珩好胃口的同时,又羡慕其洒脱不拘的性格。
他就做不到在宴会上如此洒脱,坐姿、吃相必须合乎一个礼字。
见有不少人朝着贾珩指指点点的讥讽嘲笑,陈曈凌就打算提醒朋友一声。
“贾兄,这是亲王宴,仪态,注意仪态啊!”
贾珩顺着陈曈凌的眼神暗示,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些嘲笑他的人。
“私生子就是私生子,没教养!”
“瞧他那吃相,就跟没吃过什么似的。还江南第一秀才,才在哪里?”
“还江南第一才子,才华在哪里?是指他填饱肚子的速度吗?”
面对诸如此类的嘲讽,贾珩毫不在意。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些人啊,就喜欢在这些旁枝末节上下功夫。”
他咧嘴笑笑,手中的筷子却已经悄悄伸向了陈曈凌面前的几案。
“我记得陈兄不喜欢吃鸡,我还饿着呢,这鸡就归我……”
“哎哎哎……我什么时候不喜欢吃鸡了?”
陈曈凌还在回味贾珩说的话,突然发现自己几案上还未动过筷子的鸡,正飘向贾珩的嘴边。
一急之下,也就不顾上什么仪态吃相,伸手就想抢回自己的鸡……
等到鸡腿到手,咔吧咔吧的咀嚼着香喷喷的鸡肉时,什么仪态什么吃相,统统都消失不见了。
“这才对嘛,吃个饭还注意这个注意那个,那不是守礼,那是受罪!咱们读书人,学习要积极,吃饭也要积极!”
贾珩提起酒壶,亲自为其斟酒,又自斟自饮,美酒入腹,大笑一声。
“才华吗?呵~”
“第一排筵在广寒,葡萄酒酿色如丹。
并刀细割天鸡肉,宴罢归来月满鞍。”
嗝~
手捉鸡腿儿的陈曈凌,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他甚至忘了将嘴里的鸡肉咽下去,用啃了大半的鸡腿指着贾珩,口齿不清。
“你……你……你……吃个鸡都能写诗?妖孽啊!”
“写诗?那不是有手就行?”
贾珩睥睨四方,不屑的扫视了一圈方才嘲笑他的人。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椀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太白诗仙,暂借诗一首,我让这群没见识的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巅峰诗词的魅力。
一旁的靳沥、杨柏桦等士子也是差不多的表情,惊骇万分的盯着空盘成功的贾珩。
不是,吃个饭你就写了一首诗,还是吃鸡诗。
卷成这样,真的好吗?
方才还在嘲讽贾珩没吃相的人,此刻已然闭上了嘴。
你可以嘲笑我的仪态粗鄙,但若我是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就半个盛世的诗仙,你可还敢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