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戏班遮天颜

木鱼声悠悠传来，那单调而又规律的声响，仿佛是时间的指针，在空气中缓缓摆动。然而，这声音里却渗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雨腥气。此时，叶茗萱正专注地用茶针轻轻挑开陆羽掌心的水泡。眼前的陆羽，已然是个九岁的男孩，他的手并不像寻常孩童那般柔软细嫩，指节处早已磨出了厚厚的老茧，那是他每日为寺院辛勤劈柴煮茶留下的深刻印记，见证着他小小年纪便承担的繁重劳作。

窗外，一道玄色僧袍的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智积禅师那带着威严与沧桑的声音，混着噼里啪啦落下的雨滴，重重地砸在窗纸上：“今日起，授他《法华经》。”

话音刚落，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叶茗萱手中的茶针，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突然在陆羽掌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一滴血珠从伤口处渗出，却凝而不落，宛如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在陆羽的皮肤表面缓缓游动，最终竟神奇地游出了《茶经》“一之源”的起首句。

刹那间，叶茗萱腕间的茶纹骤然发烫，一股炽热的感觉顺着手臂蔓延开来。昨夜在藏经阁偷看的密卷文字，如同一道闪电，在她眼前炸开：“灵童九岁当受第一劫”。

“我不诵经。”陆羽突然倔强地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坚毅。他猛地抓起茶针，朝着脖颈处的胎记狠狠扎去。瞬间，青金锁链的虚影如幽灵般浮现，环绕在他的脖颈周围。

男孩嘴角紧紧绷紧的弧度，让叶茗萱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实验室里，那只宁愿绝食，也坚决不进笼子的白猿，同样的执拗，同样的顽强。“我要学煮天下水。”陆羽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充满了坚定，仿佛这是他心底最执着的渴望。

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如同一把利剑，狠狠地劈碎了院中那座石灯。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整个世界仿佛都为之一颤。智积禅师猛地踹开门，冲了进来。此时的陆羽，已然如敏捷的小兽般窜上了供桌，他伸手一挥，将佛前的七盏茶汤一股脑儿泼洒出去，形成了一道晶莹剔透的水幕。

在茶雾蒸腾之间，叶茗萱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看到2024年的光谱仪正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水幕的成分——那竟然是精确无比的唐代各地水质数据可视化呈现，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在她眼前闪烁跳动，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跨越千年的秘密。

“孽障！”智积禅师怒喝一声，手中的禅杖如疾风般扫向水幕。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竟有一滴水珠神奇地穿过了时空的缝隙，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现代实验室中小林的眼皮上。

助手小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揉眼。就在这时，电子显微镜下原本普通的水样，突然显现出“竟陵龙盖寺”五个古朴的唐楷字，宛如来自千年之前的神秘讯息，打破了现代实验室的平静。

陆羽因为此举，被罚跪在暴雨中的古茶树下。豆大的雨点如子弹般狠狠砸下，打在他瘦弱的身躯上。叶茗萱见状，急忙撑起一把伞，匆匆朝着陆羽走去。当她来到陆羽身边时，惊讶地发现男孩正用一根树枝，在泥泞的地上认真地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她凑近一看，心中不禁大为震惊——那竟然是她博士论文里的水质硬度计算公式，每一个符号，每一个数字，都与她论文中的内容丝毫不差。雨滴重重地砸在公式上，那些数字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每个都浮起青铜色的微光，在雨幕中闪烁不定，神秘而又诡异。

“叶姑姑。”陆羽突然抬起头，他的左眼瞳孔竟奇异般地变成了茶汤的金绿色，宛如两颗璀璨的宝石。“你从哪年来？”陆羽的声音虽然被风雨声掩盖了一些，但那充满好奇与探寻的语气，却清晰地传入叶茗萱的耳中。

与此同时，他脖颈处的茶纹胎记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蠕动，最终竟组成了一组经纬度坐标：北纬30°54'，正是顾渚山所在的位置。

然而，陆羽的话还未得到回应，智积禅师的怒吼便如雷鸣般截断了一切。老僧身后，跟着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戏班主。戏班主腰间挂着一块铜牌，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周”字。

“这小畜生既不服管教，不如卖给咱戏班子。”戏班主说着，便伸出手，妄图扯住陆羽的衣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陆羽的瞬间，男孩脖颈处的胎记突然爆发出一道刺眼的金光，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将戏班主的面具瞬间熔出了一个窟窿。

面具下的脸，让叶茗萱顿时感到胃部一阵抽搐——那分明就是她现代的死对头周岩教授的面容，只是左颊多了一道茶褐色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戏班主怪笑着，从腰间摸出一把紫砂壶。随着他轻轻晃动，壶嘴中喷出一股蒸汽，蒸汽里竟浮动着DNA双螺旋的奇妙图案，仿佛在暗示着这场跨越时空的纠葛，与某种神秘的基因力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这时，古茶树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冲击，突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嘎吱声，随后缓缓倾倒。陆羽瞅准这个机会，一把拽住叶茗萱，如敏捷的小鹿般窜进了戏班的马车。

车帘落下的瞬间，男孩从嘴里吐出一片带着鲜血的茶叶——正是现代顾渚山1号母树的芽叶，那鲜嫩的叶片上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血迹，在昏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用这个追踪我们。”陆羽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警惕。只见那片茶叶在他掌心燃起碧色的火焰，幽幽的火光映出车厢木板上的刻痕：

茶童血，戏子泪，三更鼓响面具碎。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剧烈颠簸着，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叶茗萱在摇晃中，不经意间发现陆羽后背的茶纹锁链竟然少了一道。在缺痕处新生的皮肤上，隐约可见“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的微缩版，那些细小的字迹，仿佛是岁月镌刻下的神秘印记，等待着被解读。

此时，戏班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如同恶魔的咆哮。智积禅师的禅杖，竟如同一头愤怒的巨兽，追着马车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道燃烧的沟壑，炽热的火焰在雨中肆虐，照亮了这片混乱的天地。

“抱紧我！”陆羽突然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将茶针插进自己的胎记。瞬间，青铜色的雾丝如汹涌的潮水般喷涌而出，在车厢里迅速凝成一个戴面具的人形。

这次，叶茗萱终于看清了——面具内侧布满了如同集成电路般错综复杂的纹路，那些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奥秘。而雾气中散发的味道，与她穿越前实验室泄漏的氟化氢完全一致，刺鼻的气味弥漫在车厢内，让人心生恐惧。

就在众人惊愕之际，戏班主的紫砂壶突然从车窗外伸了进来。壶嘴里，沸腾的茶汤正疯狂翻滚着，里面竟然神奇地呈现出微型的茶马古道。

在这条小小的古道上，马帮小人正用骨针狠狠地扎着一个个婴儿模型，场景诡异而恐怖。陆羽见状，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滴入壶中。刹那间，整个茶马古道瞬间燃起青绿色的火焰，炽热的高温让车厢内的温度急剧上升，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第二个苦——戏子泪。”面具人发出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那声音仿佛来自无尽的深渊。他伸出手指，穿过叶茗萱的胸膛，然而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只在她心脏位置留下了一片茶叶形状的真空，如同一个神秘的烙印。“收于三更面具碎。”面具人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马车在城隍庙前猛地骤停，剧烈的惯性让叶茗萱和陆羽差点摔倒。陆羽急忙扯着叶茗萱，两人一起滚进了满是泥泞的地面。当叶茗萱狼狈地抬起头时，她惊恐地看见戏班主正缓缓撕下自己的脸皮——下面露出的青铜表面，刻着“荼毒系统4.0”的发光铭文，那几个字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就在这时，智积禅师的禅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而来，将戏班主狠狠钉在了庙前的石狮上。暗红色的茶汤从戏班主的伤口处汹涌涌出，在青砖地面上迅速蔓延，蚀刻出叶茗萱现代办公室的门牌号，仿佛在揭示着这场跨越时空的危机，与她原本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如风中残烛般颤抖着。他吐出的血珠里，裹着半片纳米级茶芯片，那芯片在泥水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一个通往未知世界的钥匙。

叶茗萱急忙捡起芯片，就在她触碰到芯片的瞬间，2024年的实验室突然陷入一片漆黑，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而她留在办公桌上的《茶经》复印稿，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自动翻动起来，最终显出血写的第三章标题：

遮天颜者，非貌丑，乃天机不可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