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通往克利埃省大监狱的道路上,马车正缓缓行驶。
车上除了由二部士兵担任的车夫外,就只有威廉和罗夏两名军官。
只是,此刻他们双双被绑,无法动弹。
威廉嘴上骂着撒匹中校,实际上却摆出一副“连演都不演了”的表情,就差把“我是故意被绑的”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
罗夏实在看不下去,没好气道:“中校,幸亏你没有去当戏剧演员,你的表演可真是一场灾难。”
罗夏实在没心思陪着威廉中校胡闹,绳子摩擦伤口痒得他连续扭动身体,试图寻找解开束缚的办法。
“别费力气了,绳子特意绑死了。”
但罗夏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只是,在挣扎十余次均是没有半分进展后,他最终无奈选择放弃,挪动着身体尽量摆出相对舒服点的姿势。
望着眼前松弛感十足的中校,罗夏始终摸不清对方目的,“所以,中校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威廉中校却是反问,“没记错的话,罗夏你是骑兵科转炮兵科的吧,你试过驾驶马车吗?”
罗夏顺着问题回答,“有过想法,但没机会实施。”
“很好,那你现在有了。”
还未等罗夏理解话中含义,威廉身体稍微抖动,绳子就被利索地切断掉落下来。
看样子,威廉中校在被绑前就在手里藏起小刀。
恢复行动力的威廉中校箭步冲向车夫,轻松将其控制。在恐吓几句后,他就将这名二部士兵踢了下去。
之后,他左手抓住缰绳控制马车,右手将飞刀一甩,成功切断罗夏身上的绳索,不过也差点划破罗夏皮肤。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足以证明威廉早有预谋。
“好刀法,但中校你下次还是别用了。”罗夏扒开绳子,擦拭额头被吓出的冷汗,自觉坐到车夫位置接过缰绳:“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威廉躺回马车内,惬意地打起哈欠,“肯定是去克利埃省大监狱自首啊。畏罪潜逃罪加一等,我才不干这种傻事。”
罗夏懵了。
既然目的地不变,那为什么要把车夫踢下去?!
要不是威廉是上级,他肯定压制不住打人的冲动,“中校,难不成你这么恶趣味,喜欢看受伤的未来之星来驾车?”
威廉中校的思维却再次跳脱,话题再次跳转,“罗夏少尉,你有怀疑过谁是内鬼吗?”
“撒匹中校。”
完全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罗夏接着解释:“能标出那些关键位置的人,军衔好歹得和你差不多吧。同时,那个人必须对这片区域非常熟悉。最后,撒匹中校回来的时间点太巧了。我们刚准备动员,他就出来阻止,就像是故意卡点似的。”
“真巧,我和你看法相同。”威廉点头,认同罗夏的说法。“如果撒匹真是内鬼,那他醒来后会怎么做?”
“把有可能指向他的证据清理掉,尤其是那个藏有地图的蛮子首领。”
“现在应该猜到我为什么故意被绑起来了吧。我安排的人可等着他动手呢。”
罗夏恍然大悟,如若威廉中校留在那里,撒匹肯定不敢明目张胆乱来。但如若威廉不在,他就敢利用职权迅速处理掉蛮子首领。
威廉甘愿被绑,实则以退为进,故意卖个破绽。
罗夏嗤嗤两声,嘀咕了句:“可真是个老狐狸。”
但他转念一想,“可这也和将车夫赶下车没有关系啊?”
“我也没说和这个有关系啊。”
“……”
罗夏脸都黑了,不再搭理威廉中校。
因为是首次驾驶马车,罗夏并不熟练,俩人到克利埃省花费的时间比预计要多上三个小时。
在即将到达大监狱门口时,罗夏再次跟威廉确认:“真要去自首?”
之所以提问,其实是罗夏想要知道自己是否也要入狱待审以及被送上军事法庭。
毕竟,他参与夺权是事实。只不过,当时威廉中校承诺过夺权罪名不会落到他头上。
罗夏这些心思没有瞒过狐狸般的威廉中校。
这次威廉中校照例拍着胸脯,像极昨夜满怀信心地让罗夏不必慌张安心睡觉的模样。
“放心,我提前派人打过招呼,你不需要随我入狱。还有,三天后你得去宪兵部报到,这是我给你安排的新见习地点。”
几乎全灭的第三军部已经不适合见习,但这并不意味着见习就不需要继续。按照制度,罗夏得主动去寻找其他组织接收自己。
而威廉中校的调动能帮他省下很多功夫,罗夏对此很是感激。
但看着前者信誓旦旦的动作,就连语气和神态都和昨晚几乎相同,罗夏心里又产生一丝不好的预感,眼皮甚至开始狂跳。
“这次,总不能再出事吧?”罗夏心里其实没底。
马车很快就停靠在大监狱门口。
警察部长及大监狱长领着一群相关人员在此等候多时。
威廉中校跳下车,主动并起双手,迈开步伐直接往监狱大门走去,淡定道:“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进去。”
警察部长却是伸出右臂,挡住威廉的脚步,“威廉先生,你似乎搞错一些事了。要入狱的并不是你,而是……”
当觉察所有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自己,罗夏终于知道眼皮狂跳的原因——自己真的要大祸临头。
不是吧,主犯威廉中校没事,反倒是我这个从犯要蹲大牢?
这什么世道!
还没来得及捋清现状,罗夏就快被两个警察架起。
“等等,你们在做什么?”威廉中校立即横在罗夏面前,双手止住警察的抓捕动作,“我不是在信上说了吗,夺权一事全因我而起,与我部下无关。”
警察部长没有废话,将逮捕令拿出,上面赫然写着:逮捕罗夏。
至于逮捕理由那一列,并不是写着夺权罪名,而是写着:擅离职守,导致第三军部受到蛮子入侵。
罗夏和威廉面面相觑,在对方眼中看到不解和迷惑。
但逮捕程序没有停下,一切仍在进行。
“走吧,罗夏先生。”
罗夏被推进监狱。威廉中校紧跟在旁,反复强调罗夏只是一个当晚来到军部的见习军官,擅离职守罪名完全属于栽赃陷害。
警察部长同样强调自己按法律办事,依旧押着罗夏往监狱深处走去。
穿过连续的五道大门,又往左边拐了三四道走廊,罗夏被带进属于他的牢房。
“这里是监狱牢房?”
很不对劲!
在罗夏面前的单人牢房与印象中的阴暗潮湿的地下牢房完全不同。
这间牢房宽敞干净,里头家具更是一应俱全,俨然普通人家居室,只不过四壁被铁栅取代。
“罗夏先生,受审之前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吧。”
罗夏走了进去,身后威廉低声补了句:“这是最高级牢房,你应该暂时没事。等我这两天查清原委,再来捞你出去。”
对于威廉中校的毒奶保证,罗夏真的是有点后怕,脸上肌肉甚至抽搐几下。
但此时除了相信威廉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望,只能半开玩笑道,“中校,我可不想在牢内受领银十字英雄勋章。”
就在这时,对面那间布局相同的牢房内,传出男人嗓音,“威廉长官,好久不见。”
威廉扭头当即认出熟人,“哟,克利埃省的大商人怎么也在这里呢。不过这倒也好,这几天你就照顾一下我这位小老弟。”
在离开之前,威廉还特意加重语气警告其余人员:别想着滥用私刑。否则,他亲自带兵来把监狱拆了。
片刻后,众人离去,这片区域只剩罗夏和那个所谓的大商人。
“罗夏先生,你这么受威廉长官赏识,前途无限啊。”大商人语气很是羡慕。
只是这句话落在罗夏耳中,并不是滋味。
“我都坐大牢了,还能有什么前途?”罗夏望着天花板,语气唏嘘。
肚子,在此时还不争气地发出抗议,叫唤着需要食物。
“罗夏先生,你要不要整点?”
从天花板收回目光,顺着声音望去,大商人拿着一块蛋糕,正用钥匙把铁栅栏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