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汝为何要告诉我

南安郡王有两个儿子,均由正妻所生。

长子将来定然袭爵,所以二子鲁夏才自小读书识字,专心走科举之道。

南安郡王为其找了大儒亲自教导,所性鲁夏也读的进去,令人称奇。

由此可见,身为一介武夫的南安郡王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比起多数只知坐吃山空的勋贵要好很多。

见南安郡王世子嘲讽自己,孙福嘴上选择忍气吞声,脸上却写满了不服气。

得意什么?

不就仗着有个世袭的粗鄙老子吗?

终究不是自己本事。

这会儿功夫,贾琮已和卢璘、李昌走到门口了。

“贾琮!”孙福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是不是男儿?”

贾琮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

他倒不是因为孙福的激将法而生气,而是心忽生一计,转头道:“好,我应了。但也不必谁输了谁就退避。”

“以银子为彩头,院试排名低的人给对方两千两银子。”

“如何?”他似笑非笑盯着孙福。

他很自信院试肯定能赢孙福,但他看不上孙福提出的赌注。

无非就是孙福折了面子而已。

面子能值几个钱?意气之争算不了什么,弄点银子才是硬道理。

孙福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好,没问题!”

他生怕贾琮反悔,故当着众人面一口应允。

“好。”贾琮笑了笑,接着往外走,笑着对卢璘和李昌道:

“一月后院试结果揭晓之日,神都最好的几个酒楼任你们挑选。”

“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了。”李昌笑眯眯道。

卢璘两眼放光,“能不能请那春晓楼的花魁作陪?”

“滚一边去,才十三岁多一点,怎么就对风花雪月之事上道了?”贾琮笑骂道:“也不怕你父亲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口不择言,口不择言。”卢璘连忙讪笑着,捂嘴。

紧接着,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屋内,落榜的、看热闹的、上榜的,或者垂头丧气或是嬉笑或是得意洋洋,好不热闹。

......

紧挨着大明宫的左侧有一连片建筑,大靖以六部为首的大多数行政机构均坐落于此。

工部衙署就在其中一处不算起眼的位置。

贾政像往常一样,坐在衙署中,一板一眼地听着下面人汇报公务。

一个熟悉的身影轻轻闪了进来。

正是秦业。

贾政为工部都水司员外郎,地位仅次于一把手郎中。

而秦业,则为营膳寺郎中,论官职还要高于贾政半级。

工部下设四司,分别是营缮司、虞衡司、都水司以及屯田司。

四司中,又以主管宫殿、陵寝、官署等大型工程的修建与维护的营缮司和负责河道疏浚、堤坝修筑、漕运管理等都水司实权为最。

相应的,油水也最大。

但对贾政和秦业这两在工部要害部门任职的人来说,却是例外。

实际情况中,贾政做事过于循规蹈矩,守旧,与同僚格格不入。

大权在握的工部尚书、侍郎和都水司郎中将他的实权几乎剥夺一空,他只能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公事。

整日看似劳神,实则碌碌无为。

秦业处境更微妙,他乃寒士清流出身,一无家族依靠,二也不攀附权势,结党营私。

以至于被架空的不成样。

索性他也乐个清净。

工部即便是最清水的衙门,里面的门道也实在太多了。

“秦郎中,怎么得暇来贾某这里?”

贾政见秦业进来,心有疑惑。

秦业一向守着营缮司的一亩三分地,二门不迈,四门不出。

即便是都水司和营缮司隔着几堵墙,他也很少来串门。

自己倒是偶尔会到其他司逛逛,不谈公事,只聊学问。

“无事就不能登三宝殿吗?”秦业微微一笑,自顾自找了个地坐下。

“瞧秦郎中这话说的。”贾政笑道:“欢迎欢迎。”

又对一旁小吏道:“快,奉茶。”

很快,茶铭奉上。

秦业端起茶盏轻呷一口,目光落在贾政案头那卷《营造法式》上,似不经意道:“贾公近日公务可还顺遂?”

贾政捻须苦笑,“不过是些河堤修缮的琐事,按部就班罢了。倒是听说贵司正督造大内观星台,此乃陛下亲谕的差事......”

“正是。”秦业截住话头,道:“前日查验地基时,倒想起《周礼》中‘以土圭之法测土深,正日景’的旧例。”

贾政眼睛一亮,身子不觉前倾,“莫非秦郎中在观星台建制上有所创见?”

“那倒是谈不上。”秦业将茶盏轻轻一放,“这观星台要测的是天象,可人心又何尝不是星象?

他目光如炬地盯住贾政,“譬如有些事,看似天灾,实为人祸。”

“嗯?”贾政心底一惊,斜眼看了房中的几名小吏,重重咳嗽一声。

那几人顿时会意,立刻借口有事出去了。

“还请秦郎中明言。”贾政拱了拱手,真诚问道。

秦业看了眼屋门方向,压低声音道:“我在督造观星台之时,钦天监常留几人在一旁指导工匠。”

“前日里无意听那几人小声谈论,说即将出现‘荧惑守心’之象......”

“什么?”

贾政大惊失色,差点坐立不稳。

他虽然不懂天文,但也知道“荧惑守心”乃天象中最为不祥之兆。

“荧惑守心”的出现预示着将要出现国君死亡、皇帝失去皇位、宫廷政变、大臣谋害皇帝等与皇帝性命攸关的大事。

唐李淳风《乙巳占·荧惑入列宿占》:“荧惑犯心,战不胜,外国大将斗死,一曰主亡。火犯心,天子王者绝嗣。火舍心,大人振旅,天下兵。若色不明,有丧。火守心,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历朝历代,但凡出现‘荧惑守心’之天象,短则几月,长则一年半载内,必发生大祸患。

史书《汉书·天文志》中记载,西汉绥和二年发生“荧惑守心”天象。

汉成帝获悉后,十分恐慌,嫁祸丞相翟方进乱政祸国,逼其自杀以应天谴。翟方进只得含冤自杀,但同年汉成帝亦暴毙身亡。

“此事......此事非同小可。”贾政声音发抖,“你若听错了,传出去了就是杀头之罪。”

“汝为何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