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可怜亦可恨

“不求姻缘不求子，求你狗命。”

李澈冷冷说道，手中破渊剑出，直指那菩萨像上趴着的红衣女。

红衣女面带狞笑，两边嘴角都快要裂到耳根了，艳丽的腮红和深色的眼妆也难掩青色的皮肤。

她就那样伏在菩萨像上面，活像是大蛤蟆上的红色小蛤蟆。

庙里的铃铛叮当作响，红衣女缓慢地起身，就像是在跳一支古典的舞蹈，扭头，伸手，展妖，艳丽的红唇微启，甜到发腻的声音高声唱道：

“黄泉怨女影纤纤，我来解你千古怨，红线一牵百世难断，今生无缘来生见。”

随着姻缘仙的歌声，小庙外的月光暗淡下来，小庙里挂着的铃铛叮当作响，阴风吹着红色飘带不断晃动。

“红线一牵百世难断，今生无缘来生再见呵——”

这怪异的歌声唱得李澈心中发毛，他怒喝一声：“闭嘴！”

破渊剑光芒大盛，一剑斩下，石像崩裂，姻缘仙高高跃起，倒吊在小庙的横梁之上，手中提着一根鲜艳的红线，笑得十分瘆人。

熟悉的刺痛感再度出现，那鲜艳的红线，不知在何时又连在了李澈的手腕上。

分明不曾恍惚，在李澈的眼里自己的手却出现了重影，那红线牵着自己虚幻的手逐渐往上升起。

不对！

李澈用力一咬舌，用巨大的痛苦让自己强行集中注意力。

重影消失了，视线中的手臂只剩下凝实的那个，只是红线还在，连破渊剑也无法将其斩断。

今生无缘来生再见……那姻缘仙分明是想利用这条规则让李澈就此死亡转生。

但在黎江在场的情况下滥动阴阳，无疑是班门弄斧。

那倒吊在房梁上的姻缘仙一计不成，又再施一计，她的嘴不断裂开，直到整个脑袋都快要变成两半。

哈喇子借着重力流淌而下，势头越来越猛，顷刻间就像是瀑布那样气势汹涌。

那哈喇子色泽透明，却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所到之处死气弥漫，就连石板的地面都被腐蚀得嘶嘶作响。

李澈皱着眉头几步向后撤去，那哈喇子也紧追不舍，就像是拥有了自我意识一般能够转向、涌起、扑下。

忽然，李澈停住脚步，任由那哈喇子潮向他扑来。

眼见着那拥有巨大腐蚀性的液体就要扑在脸上，它却半路止住了，最终如同普通的液体一般掉落在地上。

李澈往小庙内望去，黎江已经生擒了姻缘仙，像是拎一只小狗子一样拎着那个红衣的怪物。

那怪物就算是被抓住了也一点不消停，依然高声唱着。

“明月照影水中泣，红烛映身阴阳离，但求阴阳一缘，哪怕生死甚远。”

这次的红线出现在黎江的手上，未等黎江反应过来，红线的末端已经逐渐升起，在空中出现一抹暗色的红影。

李澈见了那红影，也不禁愣了一下。

那分明是绯华的模样。

红影闪烁两下，就像是一面玻璃一样被击得碎裂开来，红线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姻缘仙的哭号。

“你这家伙早就跟别人结了缘，我送你去跟她黄泉相会你怎生不愿意？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贪生怕死之徒！”

姻缘仙被黎江掼到了地上，李澈明显都能感受到黎江的怒气。

“只会作怪的小鬼，你也只会握着生死权柄自我感动，逝者从不会期待黄泉相逢，他们只会期待生者能够能够带着自己的遗志活下去。”

姻缘仙可不听黎江这番话，她的哭号愈发凄厉：“骗子，骗子，男人都是骗子！就像是他一样，我沉于冰冷深海，他却在王都尽享荣华，若不黄泉再会，我怎心安！”

没被抓住，但她也不逃了，就在那先前被哈喇子腐蚀得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撒泼打滚，就好像她那不知是真是假的悲惨经历能够为她博得一线生机似的。

“是他将我沉于深海，也是他把我的亡魂引荐给化夜神，更是他拿着用我的命换来的好处在王都逍遥，而我只能远渡重洋来到这融水小国。”

李澈走到他身前，面无表情：“继续说，不要停。”

“说什么，就算是说了，你们又会放过我吗？你们这群没有半点同理心的东西。”

李澈冷冷道：“是，我的确不可能放过你，你坏了多少人的人生，黄花大闺女被你配了狗，单身汉被你封在了锄头里，你再可怜也掩不住你的可恶。”

“我只是需要你的情报，只有知道你为什么会成现在的样子，我才能够让这个世界变回正常的模样，避免更多的人成为你。”

姻缘仙神色阴毒：“伪君子一个，你想用这些大道理来说动我？我可不希望其他人好过，我希望他们全部都不得善终！”

“冥顽不灵，”李澈淡定地评价道：“黎江，上刑。”

姻缘仙的身体悬浮了起来，舌头长长地伸了出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地拽着。

她的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眼睛瞪得老大，不断涌出泪花，在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显得万分怪异。

黎江解释道：“同样拥有生死权柄的你不可能不懂，十八地狱第一层，拔舌狱，如果你不愿意将一切如实交代，我自然不介意把十八层全都召出来一次。”

姻缘仙一听就怂了，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招，我招，你们先放开我。”

她的舌头果真被松开了，她颇为不适应地动了动嘴，连忙说道：“你们可曾知道，这五十年里面，化夜神从未登朝，也不在青喻露面，每一条政令都是从寝房里送出的？”

李澈点头：“你继续说。”

“但是他在十多年前突然发布了一条命令，招募愿意死的人，并且给其家属补偿黄金千两。”

“我那负心汉就为了钱而害了我，化夜神予以我强大的神力，命我来此融水国，尽量使融水国变得更加混乱。”

“他的原话是‘不必计较其他，越混乱越好’，他承诺事成之后就会让我复生，可是一晃十年也再没有其他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