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梦难温
- 清穿之五福晋的皇后路
- 旭空痕
- 1436字
- 2025-06-11 11:59:16
迁居慈宁宫那日,雕花朱门在身后缓缓闭合。林悦扶着鎏金螭纹屏风,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钉,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宫人们捧着箱笼鱼贯而入,青梧捧着她最爱的缠枝莲纹茶盏,轻声道:“太后,该用安神汤了。“她却凝望着西窗楼下的斜阳,那抹残红与乾清宫的暮色重叠,四爷临终时掌心的温度仿佛又漫上心头。
铜镜悬在紫檀妆奁前,林悦执起象牙梳,银白的发丝顺着梳齿倾泻而下。青梧捧着檀木梳欲上前伺候,却见主子忽然按住她的手。镜中人眼角的细纹如蛛网蔓延,几缕银丝在鬓角肆意生长,倒比刚入宫时戴的珍珠流苏更刺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镜中倒影,记忆突然翻涌——那年杏花微雨,四爷将东珠步摇簪进她发间,龙纹袖口扫过她耳畔,温热的呼吸带着龙涎香:“悦卿这般颜色,倒让朕想起寒梅映雪的诗稿。“
案头的宣德炉飘出袅袅青烟,林悦将最后一支龙脑香插进炉中。药香混着香料的气息缠绕不去,竟与那年四爷染上疟疾时的气味重叠。她记得自己跪在佛堂三天三夜,檀香熏得眼眶刺痛,却固执地不肯起身。如今佛堂的蒲团还留着她跪出的痕迹,而案上的《心经》已抄了不知多少遍。
更鼓声透过雕花窗棂传来,林悦放下狼毫,望着宣纸上未干的字迹出神。烛光突然摇曳,她下意识转头,却只看见自己投在墙上的孤影。恍惚间想起四爷总说她的影子像株倔强的寒梅,哪怕北风呼啸,依旧挺直脊梁。那时她总笑着反驳,却在他转身时,偷偷描摹他背影的轮廓。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雨丝如帘,敲打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声响。林悦独坐佛堂,听着檐角铜铃在风雨中叮咚作响。檀香混着潮湿的气息,恍惚间竟似回到那年江南。四爷微服私访时,他们曾在西湖边的茶寮避雨。雨打芭蕉的声音里,他握着她的手写下“与卿共赏“四个字,墨迹晕染在宣纸上,倒比西湖的水色更温柔。
突然,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林悦猛地抬头,抄经的狼毫“啪嗒“掉在地上。雨帘中,宫灯的光晕被雨水晕染成朦胧的圆,玄色大氅的衣角若隐若现。“四爷!“她踉跄着扑向门口,檀香木珠串应声而断,圆润的珠子在青砖上四散滚动。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雨幕中那道幻影。
宫灯的光晕渐渐消散,唯有檐角铜铃还在叮咚作响。林悦倚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指尖攥着湿透的裙角。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惊觉已是三更天。佛堂的烛火在风雨中明明灭灭,墙上的佛像垂眸俯视着她,慈悲的目光却暖不化她心底的寒意。
青梧举着油纸伞寻来,见主子浑身湿透地坐在雨里,吓得花容失色。“太后万金之躯......“她话音未落,便被林悦打断。“去把四爷的《大义觉迷录》拿来。“林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唯有微微发抖的指尖泄露了情绪。青梧不敢多言,匆匆取来泛黄的书稿。
烛火将书页染成暖黄,林悦抚摸着四爷遒劲的字迹,恍惚间又听见他在耳边低语。那年他为新政殚精竭虑,深夜里总是握着她的手,将满心疲惫化作倾诉。“悦卿,这江山太重了......“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脆弱,却在她回握时又挺直了脊梁。如今书稿上的墨迹犹在,执笔人却已化作一抔黄土。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佛堂。林悦将书稿紧紧抱在胸前,蜷缩在蒲团上沉沉睡去。梦里,四爷穿着玄色常服,站在漫天飞雪中向她伸手。他们并肩走在圆明园的长廊上,看荷花映日,听松涛阵阵。他说要带她去江南看烟雨,要陪她等到满头白发......
晨光刺破夜幕时,青梧见太后还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眼角犹带泪痕。案头的《心经》被雨水浸湿,模糊的字迹间,唯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几个字格外清晰。窗外,新荷初绽,蝉鸣渐起,又是一年盛夏。而慈宁宫的角落里,那串散落的檀香木珠,永远凝固了那个雨夜的思念与痴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