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西宁的一巷道里,一辆疾驰的马车正在横冲直撞,驾驶着马车的马驿大声的叫嚷着驱赶着道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太整洁的小弄堂,被这突如其来的马车弄得更是凌乱。一个捧着馒头的女孩闪躲不及,疾驰的马车从身边经过时,被气旋吸引,重重的撞在了马车的侧轮上。女孩瘦小的身躯如同随意拨动的柳枝,摔倒在满是尘土泥泞的巷道里。
“拂都,拂都,拂都你怎么样了?”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叫唤。
头痛,脑子里像是钻进了一只蜜蜂,一直嗡嗡嗡个不停,像是随时要炸开来,整个人晕乎乎的,一片混沌。女孩努力的回过神,许久未见的光线刺激着她的眼睛,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拂都···你···你的眼睛···”眼睛?我的眼睛?
回过神来的女孩立马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着急的想去找从眼睛上掉下去的眼纱,抬起眸子就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系着沾染着面粉的围裙的妇女,一脸惊愕的看着女孩。被发现秘密的女孩顾不上其他,就想起身赶紧离开这个嘈杂的地方。但比女孩行动更快的是骂骂咧咧前来查看的马驿。“是谁,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冲撞三王爷的马车,我的刀可不长眼”。
女孩还没来得及跑,被身旁的妇女一把拉到了身后,“没谁没谁官爷,就是我家一只浑球的死狗,不长眼,撞了贵人的车,我已经把它的尸体扔到茅草堆里去了,免得污了官爷的眼”。妇人一年说着讨好的话,一边弹了弹手上的面粉,伸进破布口袋里掏出了零散的十二文铜钱,恭敬的递到马驿面前。马驿瞧了瞧妇人奉承的样子,悄悄把印钱收进口袋,转头和马车里的人陪笑的解释了几句,便火急火燎的又驾驶者马车离去。女孩这才探出头,抬眼看着挡在眼前的妇人。妇人回头看着这个瘦小的女孩,拉起女孩的手向自己的包子铺的后院走去。
妇人大步拉着女孩进了后院,关上门,转身一脸严肃的望着女孩“你是谁?所以那个传闻是真的?”女孩当然知道妇人说的是什么,但她低垂着眼却紧闭着唇,没有说话。
传闻,东都皇城里的一个妃子,凭着独特的美貌获得了皇帝的宠爱,但这个妃子胆大包天,和宫廷西洋画师厮混,生下了一个异瞳的孩子,皇帝大怒,不顾国家邦交,砍了画师,把妃子囚禁在深宫日日夜夜遭受折磨,而这个孩子也会直接被溺毙。尽管皇帝下令封锁消息,但还是在闲言碎语中被传播出去。
“你是不是那个孩子,被·····”妇人不忍说出后面的话,只能看着女孩,等待着女孩的回答。女孩抬起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看着拂都平淡的眼神,妇人不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妇人让拂都背对着,从窗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瓶膏药,劝说着让自己帮佛都上药,佛都想拒绝,但背上的疼痛在就让她直不起腰,对于她这种生活在低端没有分文的人,平常只能靠自己挨过去,更何况这是一个陌生人,但像她这样明天还有没有命的人,应该也没什么更差的了。妇人让拂都忍着点疼,轻轻的上药。背上的伤比想象的重,被印上了深深的车轱辘硬,已经发黑发紫,甚至有些地方被尖锐的木头拉出深深的口,伤口里还混着些泥巴,只能一边用湿毛巾清理一边上药。擦完药,轻轻放下衣服,妇人转身又去柜子里找了一件外衣“你现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这衣服是我年轻时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桌上还有几个包子,垫垫肚子。”又从旁边的箩筐里拿出简单,裁下衣角一条粗布:“姑娘不嫌弃的话,先拿去吧”。然后转身走出后院,继续到门前的包子铺忙活去了。
妇人招呼着客人,眼神落在了之前拂都被撞飞是甩出的馒头,现在已经沾染上了厚厚的泥土,不由得想起了拂都。拂都经常来她这买馒头,虽她开的是包子铺,但见她瘦弱,也不怎么说话,她也就把剩下的多余的面揉和柔和,便宜些卖给佛都。佛都的眼睛上会蒙上一条眼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拂都是个瞎子。虽然很疑惑她这样能不能看得清,但应该是能的,也难怪,有这样的眼睛必然不能引起注意。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不管拂都是不是那个孩子,她只知道拂都是个乖巧的孩子,她不愿意见她落魄到尘埃里。
拂都坐在凳子上,看着特意才下来的干净眼纱,忧愁的眼神让人不禁怜悯。她拿起眼纱,重新系在眼前,把包子揣进怀里,留下了二十一文钱,拖着疼痛的身体离开了院子。等到傍晚,妇人收摊打开后厨,发现拂都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看到桌上的钱,还有叠得整齐的衣服,只能深深呼出一口气,她不知道拂都会去哪,以后又该怎么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