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这样安静,安静的来,安静的去,无人察觉,也无人在意。
哑娘笑了笑,白皙的手顺了顺小狐狸柔软的毛发:“得也好,失也好,世人心间自有一本自己的账。值得或是不值得,外人本就说不得什么,原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啊,这红尘原本就有这样或是那样的遗憾,遇见已是一场幸运,又何苦计较那么多。谁又能说守着回忆痴等一人不是另一种的幸福呢?反正来来去去人生都是这样短。生活过好或是过坏,终归是自己过,与他人并无任何关系。”
锦瑟认同的点点头,别人怎样说终究是别人说,生活总归是自己过的,酸甜苦辣终归自己最为清楚,又何必在意世人说些什么。
“呵呵!呵呵......哈哈......”
锦瑟听见有人轻笑,渐渐地笑声变大,到最后竟让人觉得甚是刺耳。
“过好过坏都是自己?可笑,真是可笑!”红衣女子状若疯狂,言语间尽是满满的讽刺,说不出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仍在执迷的世人。
“那个人呐,也是可怜人啊!”锦瑟心里这般的想。哑娘叹息,终究踏着日暮离去。
锦瑟回望枯桥,止不住的想,年轻妇人有着她的故事,所以一日又一日的不愿离去,守望来路。那红衣的女子呢?她又有什么样的故事,支撑着她守过一夏又一夏?
锦瑟禁不住的想,也不禁的回头望。那座枯败的桥上,全是枯败的草丛,两岸的绿色越发的衬得它毫无生机。红衣女子坐在枯桥的一侧,翘着脚,一荡一荡的像是一不小心便会跌落深渊。
“那女子,等得人不会来,那人当真是一个狠心的人啊!”哑娘叹,叹这世道的不公,叹这女子的执迷。
“哑娘,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锦瑟追问,哑娘顺了顺小狐狸柔软的毛发,看着熟睡的小狐狸出神。
“什么样的一个人?大抵就是人间常说的烂人吧。”
所谓烂人啊,大抵就是肆意玩弄着人的感情,让人深陷其中,他却随意抽身离去的混蛋吧。
这样的人可恶且可恨,玩弄着别人的感情,且看着别人苦苦的挣扎其中而因此欢呼雀跃。
那人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近她的呢?仇恨?玩弄?又或者是漫不经心?
一个贫家女,没有财富,没有富家千金的气质,亦没有世人口中常说的倾城之貌,是什么让那人屈尊降贵的接近她,又是什么让那人委屈自己苦心的编造一个陷阱?明明欺辱她很容易,甚至,如果那人想要她的命,都是随便动动手指的事。到底那人怀着怎样的目的竟这样的去欺辱一个人?
女子不知,她真的不知。她不记得在那场邂逅之前她曾同那人见过,更别提曾交恶。可,就是那样一个看似美好的人,把她拉进了那一场美好的梦境,也把她推下了万丈深渊。
从哪里说起呢?那个他们相遇的早晨,晨曦穿过云层,洒在宽阔的大地,悄悄晕染了半边的天空。早起辛苦卖早点的贫家女,与无所事事的富家少爷,一个不小心的碰撞,引出了一场春花秋月的美好情事。
其实啊,女子本就家贫,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能做得来那些风花雪月琴瑟和鸣的雅事,只是啊,那人从不说,也从不计较。女子以为他并不在意,也不会在意。
所有的女子都以为两情相悦无关身份无关地位,兀自沉浸在爱情的美好里,似是只有这种穿越了身份地位的爱才是真正的纯真的爱情。可她们忘了,身份、地位、喜好甚至是兴趣都不相同的两个人,又要怎样携手同行呢?
世上之人如果喜欢,大都是他喜欢的那人身上有着吸引自己的东西,或是样貌,或是气质,或是其他,多多少少总会有些缘由,虽说他们本身并不一定察觉。可,若是一个人,他自己喜欢的那人,身上并没有任何一点让他欢喜的理由,那,又怎能称之为喜欢呢?
老人总是睿智,他们有着洞悉一切的眼睛,不为表象迷惑,也不为现实惊扰。可女子不是老人家,她还没有经历该经历的磨难,还没有收获生活赐予她的财富。所以,她还不曾炼就一双火眼金睛,带她看透表象。
“动情?她以为她是谁啊,你还真当我喜欢她?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她那副尊荣,怎样的自信竟让你觉得我喜欢她?可笑!我与她啊,本就是云泥之别,之前的那些时日也不过是一场好玩的游戏,如何当得了真。”
痛是痛啊,当真是痛的!从出生伊始只经历过的一次爱恋,也只爱过那么一个人,被唯一爱过的人背叛,如何不痛呢!可那人呐,也只是怀着不屑、怀着轻蔑、怀着厌恶、怀着嘲笑狠狠挥开她的手。
同样一双眼睛,上一刻还是情意绵绵,下一刻就变成了轻浮蔑视的模样,再不复那个痴情的样子。是她出了错,还是这本就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女子恍恍惚惚,竟觉得那些自己珍藏的美好时光只是一场自己做的美好梦,梦醒之后,各自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或者,她也想就此这样,只当那是一场太过真实的梦,痛就痛了,伤就伤了,总归会好的,再痛的伤口也总会痊愈的。可现实终归是太过残酷,事实便是事实,再残酷也是事实。
“我等你,五年会等,十年也会等,不管你离去多久,我总归会等到你回来!”
女子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狼狈,卑微的像是一粒尘埃。明明都已经知道一切都是那人的谎言,却还是相信他说的花言巧语和好听的借口,死死地抓住唯一的希望,那样苦苦的哀求。
有些人就是这样,宁愿相信她偷听来的那些话全是谎言,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躲躲闪闪的现实。
有人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有些人啊,就是这样傻,就算是撞到了南墙,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愿回头。因为啊,她们永远回不了头!
“这人也是,总喜欢说着虚假的谎言。这边说着海誓山盟,那边却是悄悄的坏事做绝做尽!那个人啊,占了那女子的身子不说,还暗地里要把她嫁给一个驼背又邋遢已是半步入土的老头。女子的家人不同意,上告府衙,可这世道,为官的又有几个是清廉的。对女子的爹娘一顿毒打赶出了衙门。”哑娘感叹,“人啊,就是脆弱,生老病死是常事,女子爹娘年事已高,又被如此痛打,又怎能...熬得住啊。”
锦瑟皱眉,看着哑娘轻缓的摇头,她怀里的小狐狸此时也醒了,大眼迷惘的望着四周,似是奇怪这样的气氛。
“女子爹娘没有熬过这一劫,心力交瘁的二老不过几天,便相继离世了。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可女子心底生出的恨意怎么也消不去,所以也便在出阁的那天穿着嫁衣从那桥上跳了下去。”
“那,那个烂人呢?”锦瑟问。
“烂人啊,原就是要外出历练,早就离了家门。而后来,似是看闹出了人命,便举家搬迁了。只是,可怜了那女子。”
夜,微冷,漫长。哑娘缓缓的说,故事不长,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只是不知是哪里出了错,在这样的世道,类似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锦瑟也因听过太多,顿感麻木。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让锦瑟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