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你!”
“小九,你冷静!”
一个身着火红衣物的半大小童,火色的翎羽,火色的头饰,睁着她大大的眼睛,凶狠的瞪着一个呆呆的坐在地上的男子,眼睛里充满着怒火,像是随时都能燃起的熊熊火焰。不说也知道,这人必定是红玉!从没有人像她这样热衷红色,适合红色。只不过,现下不是讨论谁适合红色的问题,锦瑟还来不及弄明白生了何事,就被红玉身后那人不高不重的语调镇住了。
那人穿着毫不起眼,不华丽、不张扬、不轻浮、也不沉重,棉麻的料子穿在他的身上多了一层飘逸,却也有让人安心的沉稳,明明不是很好的衣料,穿在他的身上却彰显出他的与众不同。或许是自身的气质,那人虽衣着不显眼,周身却是让人一见难忘。细细看去,明明有些邪魅狷狂的面庞,偏偏诡异的祥和,敛去了所有的光彩。或许就是如此,才会让他无论站在什么地方都不显得出众,却又最让人难以忘怀!
“怎么冷静!大哥你没有看到七哥的样子吗?大哥你总说因果,何为因果?我不懂,也不想懂!而今我只知道我七哥,那个疼我宠我的七哥,就因为他,变成如此的模样,得到如此的下场!因果因果,我七哥做过什么坏事,老天要这样惩罚他?就算他做过,那他也得到报应了,可害他如此的人就不该得到报应吗?!”
唉!
锦瑟听见那人的叹息,像是神佛的怜悯。这时她才看到向着阳光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胥彧。
锦瑟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狼狈不堪的胥彧,他总是那样的潇洒,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优雅和洒脱,像是这世间最自由的风,来去无痕,过往无踪,像是谁都留不下他的一丝一缕的痕迹。
而今这阵风就这样满身污血的躺在梁文宏的怀里,尘土污了他雪白的衣衫,他也不晓得。
锦瑟觉得自己心里很闷,那个潇洒的人不见了,而今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脆弱,像是漂亮晶莹却易碎的泡沫。如果说这才是他该有的姿态,或许所有人都会说她怪,但锦瑟偏偏觉得这才该是胥彧原本的姿态。漂亮但没那么坚强,不是那么优雅,也不是太过洒脱,不像风像是自由自在的鱼。
锦瑟缓慢的靠近胥彧,身边跟着明明担忧神色却是淡淡的楚子羽,那个抱着胥彧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红玉踢到了一边,而那个被红玉称作大哥的男子,正缓缓的给胥彧灌注着自己的灵力。
许是起了效果,那双合起的眼睛,终于颤颤巍巍的张开,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却也是带着雨后的清明,清澈异常。
“大哥,你怎么来了?”
“先不要说话,集中精力!”
“呵呵!”胥彧轻声笑了,胸膛微震,嘴角溢出些许血迹,映在红玉他们眼里,鲜红的刺目!“不必费心了,大哥你又不是看不出我的状况,何必自欺欺人呢?”
那人沉默,算是默认,却不停手。胥彧咳了两声,嘴角微微笑着,他抬起遍布血迹的手,把手里鲜红的东西塞给那人,没说一句,眼神却完完全全的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谁知那人却又把它塞回胥彧的手里,“这个东西,我不会收,你若是觉得对不起她,你便自己交给她,我是不会代劳的。”
胥彧一直微微翘起的嘴角终于放下,苦笑道:“大哥......”他的眼神凄苦,盈盈的闪着无奈恳求的光,锦瑟从没见过胥彧的眼睛这样传神过,却又隐隐觉得很为他心疼。
“不是大哥为难你,只是这是你的一桩心事,难道你不想亲自了了它。锦瑟姑娘还劳烦你过来。”说着那人便对锦瑟示了示意,“七弟,大哥是不晓得关于你们千年前的事,可关于那个你愧疚的人你又还记得多少,你可还记得她的容貌?”
胥彧有些惊讶,不对,说是惊吓才对,他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像他一千年前一样,从不曾想过他那个善良的调皮的妹妹会因他惨遭横祸一样。胥彧的眼睛紧紧盯着锦瑟,说着的,一千年的时光过去了,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都被岁月侵蚀的不成样子,他也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他妹妹调皮的品性,岁月早已模糊了他记忆里的容颜。
胥彧有些不确定了,锦瑟到底是不是他的妹妹?他找了她一千年,天上地下的找了一千年!千年的时光啊,哪有那样容易过去,它不是一年,不是三百六十五天,也不是四千三百八十个时辰,而是整整三十六万五千二百五十一个日日夜夜。这样漫长的时光里,他从不曾有过她的半点消息,又怎会,又怎会在这样的时刻让他有机会弥补自己的遗憾?
“大哥没有骗你,我向菩萨求过因果镜,我亲眼见到她死后真身被埋在树下,精魄滋养了树身,后又被伐做成了琴身。再后来就遇到了现在她身边的贵人,一路护她,保她平安!”
或许胥彧还在疑惑,可锦瑟却已经相信了,因为那确是自己的经历,且心底的感觉做不得假,不然不会没有缘由的去心痛,去对一个人生出亲昵之感。那不同于知己间的默契,情人间的相印,却也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经年不忘。这比知己更来的亲昵,比情人更来的可靠。
或许胥彧也相信了吧,锦瑟只记得他真真切切的笑了!这些时日来,锦瑟见过胥彧很多样子的笑,虚伪也好,狡猾也好,伤感也好,无赖也好,每一个都像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而今他总算是笑了,像是阳光划破云雾,直直的洒向人间,温暖而又真实。
胥彧直直盯着锦瑟笑,锦瑟也对着他笑,锦瑟虽没有过往的记忆,可骨子里的亲切丝丝缕缕的透出,缠绕她的全身。
胥彧拉着她的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给她,他眼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却又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对着锦瑟身旁的楚子羽说‘好好对她!’,郑重而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