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归途

  • 醉仙坊
  • 石七七
  • 2151字
  • 2015-05-26 17:25:50

“你还真是顺着她啊,你们以前不是相看两相厌的吗?”

胥彧还是提不起精神,懒洋洋的趴着桌上,无精打采的问。

锦瑟但笑不语,或许是时过境迁,人心变了吧。

有些东西失去过之后方觉痛彻心扉,可有些东西,再回首却又是另一番心境。她曾经以为红玉是如此的霸道、野蛮、任性而又让人讨厌,可而今看来,她也不过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小公主。不懂人情,不辩是非,骄傲是她与生俱来的宝物,刁蛮却也任性到让人羡慕。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呢,不过就是你与我站在了相对的两面,才非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是非对错。

“最近我总觉得我与你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我们在此之前可是见过?”

“锦瑟自有意识以来,从未与殿下见过,想必是我与殿下的一位故人相似,殿下才会有如此的熟悉之感吧。”

“或许吧......”

时光悠悠,经年未忘的记忆,除却刻骨铭心的痛苦,深入人心的温暖,可还有其他?痛苦或会悄悄流逝,点点温暖却是经年未衰。

残魂又在哀嚎!也是,这样痛苦,点点都如剜肉般疼痛不已,又怎能不吼叫?

锦瑟神色有些悲伤,她还是学不来冷漠。这江山万里,锦绣千丈,哪一寸土地不是他们用鲜血换来的!而今,这些英勇的将士们,死后灵魂却是这般残缺不全,痛苦不堪!世人多执念,可执念深了,却哪里又是好事!

锦瑟听着这逝去将士们的吼叫,心中满是不忍。

全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战场上满身伤痕都不曾喊过痛,而今,却是这般的哀痛不已。是知家乡近了,故土近了?还是当真是灵魂痛了?拼着一丝执念走了那么久,灵魂相拥,已然无知无觉。那时神魂已不清醒,不知来路不知归途,就这样浑浑噩噩凭借本能走着。这茫茫世间,就好似一个大的迷宫,它在其中兜兜转转,却怎么也转不出正确的路途。

它转了多久?走了多久?又寻了多久?它自己都不知道,它只知道天边那轮冷冷的弯月,圆圆缺缺不知变了多少次,明明往昔清冷的光辉,竟温暖的让人洒下泪来。

还有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往日从不曾察觉竟是这般的美好。

有时它觉得,便纵是做一回扑火的飞蛾,也没有什么不好。那温暖得让人心酸的光,柔柔的洒在它的世界,照出一片光亮。不再是黑暗,不再是冰冷,天知道,与漆黑冰冷的世界里得见一丝温暖光亮,是多大的喜悦与恩赐!

但,它......不能!它还有心愿未了,它还想看一看家乡的老母亲,见一见刚刚出生的孩子,还有那个他一直对不住的妻子。便纵是痛苦,便纵是无知无觉,便纵是......无望,他也想牢牢抓住这微渺奢侈的希望,直至最终散去。

然,这世上想要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比方说他们想要回归故土,所以才会这般痛苦的聚拥一起;又比方说,他们原本因为同一个执念融合一起,而今,又因着同一个执念必须剥离,就算是那会痛得只想叫人魂飞魄散......

对于它,又或者该称为他们,由原本的浑浑噩噩无所知觉,而今却突然间硬生生的剥离聚合在一起的魂魄,那种痛啊,比之扒皮抽骨,比之挫骨扬灰能差到哪去!甚至比之更甚!

可那也无所谓了,因为它或者是他们,心中明白,那两个样貌姣好的人,是想要帮他们。帮他们了结残愿,帮他们了结这段无望的寻乡之途。他们已经在这场寻乡之后上耗去太多时日,而这条归乡之路却仍是漫漫长长不知何时才是终途,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这片清明天地终归不会留给他们多少时日。

日子平平淡淡,如流水般的呼啸而过,而二十八日的光阴在胥彧眼中也不过一睁一闭一眨眼的时间。而今便是最后一日。

丝丝缕缕的魂魄犹若袅袅青烟,有形却又似无形;明明脆弱的仿佛一阵清风便能吹散,却又坚强的像是崖缝里长出的小草。

原本凝实的魂魄,而今失却当日初见的身形和厚实之感,再也不复当日的迷茫与浑沌。当然,往昔是一个形体,而今却是模模糊糊的千万烟华。

“即是成功分离,你们还不赶快离去。要知道你们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你们便会散去,消失在这清明天地之间。”

似是感谢他们出手相助一般,那浅白色的烟华,围绕着锦瑟与胥彧,迟迟不肯离去。

“我们也帮不了什么,而今把你们剥离开来,也不过是好让你们各自去寻各自的故土,举手之劳罢了。与你们保家卫国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还是赶快离去吧,莫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片心意。”

听了锦瑟的话,那些浅淡的仿佛就要消散的白色烟华终于渐渐离去。锦瑟笑,一直以来,她最佩服的便是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将士,她总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却总也帮不上忙,而今总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意。

“举手之劳?老子可是在这整整呆了四十九天,还要集中精力的去蕴养他们的灵魂!你竟然只说是举手之劳!老子快要累得虚脱了好吧!”

胥彧耍赖般的躺在地上,也不嫌地上脏。锦瑟想,怕是冥界最不拘礼节的一位殿下便是他了吧!

其实也是,剥离魂魄,是不会耗损什么修为、元神什么的,只不过需要剥离者集中精神全神贯注而已,容不得半点马虎。确实是个累人的活!

“你拿我当小工这么久,要用什么报答本殿下?”

锦瑟觉得好笑,多大的人了,确是这般的无赖,蛮不讲理。“我便许你醉仙坊的美酒任你畅饮,你看可好?”

话说出口,锦瑟却觉得的莫名的熟悉,竟好似千百年前,也曾许下谁世间好酒一般。

胥彧也有些怔忪,却不过一闪而逝。

“那便说好了!锦瑟你可莫要后悔!”

“既然应下了,锦瑟断然不会去做那食言小人,我这醉仙坊由你来去就是了。”

“哈哈,你这句话我是记下来!”

这几句对话,虽说是平常,且也很快伴随夜风随去,却是在往后的岁月里,时时想起,经年未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