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分庭抗礼,光明左使

见谢自然颔首示意,陈九继续娓娓道来:

“至于朝廷为何不插手江湖事务,实则是力有未逮,亦是权衡利弊后的无奈之举。

若论沙场列阵厮杀,江湖人自然敌不过朝廷大军。

可武林人士的能耐,倒有四成在轻功身法上,岂会愚钝到往军阵里硬闯?

再说江湖人犯案,地方衙役不通奇门武功,既破不了案,更追不上那些飞檐走壁之徒;

若要动用大军征剿?

呵呵,一个江湖寇贼作案,只需一壶清水、几张干粮,往深山老林里一钻,朝廷却要动用千百人马追捕数月。

其间人吃马嚼耗费银钱无数,怕是比那贼寇所劫财物还要多出十倍,实在得不偿失。

若是让江湖人去追拿,既不需兴师动众,也不费多少粮饷,往往只需一个武功高过他的,便能将其擒拿归案,比朝廷动用大军省事得多。

况且天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江湖人犯案之事,朝廷便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故而‘以武林治武林’,方才是最妥当的法子。”

他略作停顿,又道:“再说那些如孤狼般的江湖大寇,最是不惧朝廷。

一来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天不怕地不怕;二来这些人无门无派、四处流窜,朝廷根本摸不清他们的行踪。

可对那些有山门基业的门派世家,朝廷倒能借着他们根基固定的缘故加以制约。

但也不敢过分相逼。

否则人家若是豁出基业不要,化整为零四处作乱,未必能成什么气候,却能搅得地方不宁、民间动荡,朝廷照样头疼。”

“反过来,那些大门派世家,对付无门无派的散人却最是顺手。

故而这三者环环相扣:

朝廷治不了散人,却能借根基制约门派;门派怕朝廷施压,却能镇住散人;缺了任何一环,平衡便会被打破。

是以朝廷需要门派来维稳地方,门派需要散人来彰显‘行侠仗义’的价值,朝廷与门派也就成了‘井水不犯河水’,既合作又互相制约的关系。

凡是江湖人犯案,都由本地正道武林处置,朝廷从不过问。”

最后,陈九看向谢自然,解释道:“当初武当追杀我,正因两点:一是我已习武,算是江湖人;

二是武当本是皇家供奉,凡涉及朝廷的江湖案,都由他们接手处置。”

闻得陈九道出这江湖深处的制衡之秘,谢自然与映雪相视一眼,眸中皆掠过几分讶异。

火云传奇的江湖中,从未有武林与朝廷分庭抗礼之说,向来是朝廷权柄凌驾江湖之上。

可这笑傲之界,江湖竟强盛至成为天下秩序不可或缺的一环,这般格局,着实超出他先前预料。

然细思陈九所言,朝廷治理江湖“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

门派整治江湖却“事半功倍、得心应手”,倒也明白这规则的由来。

说到底,仍是武力高低定乾坤。

上个世界的江湖,通晓内功者本就寥寥,内功精深者更是凤毛麟角。

武学凋零至此,自然只能被朝廷压制,便如《鹿鼎》《书剑》那般,武学式微之世,朝廷凭人数优势便能轻易辖制江湖。

可这笑傲江湖,内功虽非随处可见,却也不算珍稀难觅。

江湖中凡能称“好手”者,多少都有粗浅内功傍身;

至于名门大派弟子,更是从内功心法到暗器手法,从兵刃技巧到轻功身法,皆有一套完整传承。

比上个世界的武林人士,不知强出凡几。

再念及此前陈九见他身手,竟误认作嵩山太保。

这意味着自己在上个世界属“顶尖高手”的实力,到了这方天地,竟只堪堪达到“江湖一流”水准。

换言之,如今的他,大抵与嵩山太保、四岳掌门、魔教长老属同一层次。

若论及左冷禅、方证、冲虚,或是已故的林远图;以及任我行、向问天、上官云、童百熊这八大顶尖高手,他自认尚有不及。

可对上岳不群、莫大之流,未曾真正交手,胜负实难预料。

但想来若不施暗算,正面相抗,二百招内怕是难分高下。

念及此,谢自然心头不由一沉。这江湖的高手,未免也太多了些。

看来须得加紧修炼速度,不敢说立时比肩东方不败、风清扬那等绝顶人物;

至少也得追及左冷禅、任我行这等顶尖高手的水准,有了自保之力,方能安心。

否则身处这正魔交锋的漩涡之中,便是安寝,怕也难以踏实。

他手掌无意识拂过袖中令牌,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心下已有了决断:

看来,定要寻机南下一趟,为提升实力寻条门路了。

心中理清后续谋划,此前的迷茫顿时消散。

谢自然当即对陈九沉声发问,将藏匿心底许久的疑窦道出:

“本座问你,那杨飞虎为何将我二人认作嵩山派二代弟子?“

陈九闻言面现茫然,连连摇头:“这…属下也说不清!

杨副舵主办这侦缉勾当多年,是个老手,断不该犯这等错失……实在蹊跷?”

话至此处,他终是按捺不住心中揣测,小心翼翼探问:

“两位长老自飞狐陉而来,莫非……是为恒山之事?”

“非也。”谢自然淡淡摆手,语声简截,“我来此是为另一桩事,与你所言无涉。”

话音刚落,他似是蓦然想起什么,脸色骤变,沉声道:

“我再问你,这杨飞虎何时入的教?”

这突兀一问,令陈九心下咯噔。

结合今夜种种蹊跷,他岂会猜不到谢自然的疑虑,忙解释道:

“长老莫不是怀疑杨副舵主是五岳奸细,故意误导属下,好让神教自相残杀?

您多虑了!

杨副舵主比属下入教还早,早在任我行在位时便已入教,根脚稳当得很,绝不可能与五岳有牵扯!”

谢自然未置可否,只追问:“他属哪旗哪堂?”

陈九被他这般紧逼的语气压得心头发慌,先前的笃定也散了几分,忙回忆道:“属……属紫旗朱雀堂。”

“呼…紫旗朱雀堂……”

谢自然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寒光乍现,盯着陈九似笑非笑:

“杨飞虎是与五岳无关,但他与旁人有关!”

“啊?”

陈九惊得低呼,满面茫然,“长老此话何意?难……难道杨副舵主叛教了?”

“他算叛教,也不算叛教。”

这话绕得陈九愈发糊涂,只怔怔望着谢自然。

见陈九被绕得眼神发直,谢自然终于不再迂回,冷笑一声,缓声道:

“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而来?现在便告诉你。”

他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如电,盯着陈九一字一句道:

“本长老受风雷堂童百熊长老之命,特来追杀任我行余孽……

光明左使向问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