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冰冷、坚硬、黏腻。

这是陈默意识回归后的第一触感。

他闻到刺鼻的霉味、铁锈般的血腥气混杂着排泄物的恶臭，汹涌地灌进肺里。庞大到足以撑爆灵魂的炼金术知识洪流，在颅内疯狂冲撞绞动，每一次思维都带起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

一声痛苦的、属于幼童的低吟从他喉咙里挤出。

不对！

他猛地睁开眼，瞳孔收缩。

入眼是狭窄的高耸黑石墙壁，上面糊着大片陈年血垢。头顶，一轮猩红弯月洒下微光，将这条巷道染成暗红。空气浓重。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只骨节纤细、带着婴儿肥的小手！破烂肮脏的布料紧紧裹着明显属于五六岁孩童的身躯！

这绝不是他！

冷汗瞬间浸透了陈默破烂的背脊。

为了回到熟悉的世界，他冒险穿越了真理之门，没想到门后是斗罗大陆！

咔哒…噗嗤…

一声轻微的石头被踩动声和软烂之物被践踏的泥泞声。

陈默猛地抬头，全身瞬间绷紧，每一个毛孔传来警报。

三个模糊的人影堵在了巷子的深处，将他唯一的退路彻底切断。黑暗中三股扑面而来的恶意。他们踩着地上的污水，一步步逼近。

“……妈的，白跑一趟酒馆，总算逮到一个嫩的……”一个粗嘎的、喉咙里仿佛含着砂砾的声音响起，充满了贪婪和亢奋。

微弱血月的光芒照亮了领头那人手中握持的东西。那是一柄短刀，样式粗糙，但刃口在猩红光线中闪动着寒光。刀身上还有几缕尚未完全擦干的暗沉污渍。

持刀的老黑脸上横肉堆叠，一道深疤爬过半张脸。他的目光扫过陈默幼小的身体。

“小崽崽子，命不好，撞上爷爷们渴了。”刀尖指向陈默的脖子，“乖乖的，放点血给爷解解渴，痛快放干了一了百了，省得受零碎苦头！”

他话音未落，旁边那个干瘦、脸色蜡黄的黄脸爆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笑声：“哈！新鲜血液！”

最后一个体型壮硕的刀疤没说话，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珠钉在陈默身上。

三对一。成年壮汉对六岁孩童。

可惜，陈默是一名国家炼金术师。

当他试过炼成阵在斗罗世界依旧有效后，被包围了的，是对面三人。

老黑的狞笑凝固在脸上，这个小崽崽子非但没有瘫软哭嚎，而是眯眼微笑着看向他。

那眼神里面只有一种审视。

“找死！”老黑大怒，脸上的疤痕瞬间充血变得紫红。他怒吼一声，手臂筋肉夸张，带着一股腥风，短刀朝着陈默幼小的胸膛凶狠刺来！

刀光划出一道亮光，又快又狠！

旁边两人眼中的光芒几乎要喷射出来，黄脸的尖锐嗤笑和刀疤强的粗喘变得更加清晰。

极致的速度下。陈默看得一清二楚：粗壮手臂上的青筋、短刀刀尖的锐芒、对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的笑脸。

没有硬撼刀刃，也没有试图格挡。

噗——！！！

刀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陈默。

老黑手臂再次发力，用刀背挑起幼小的身体，举到半空。

血顺着刀刃流到老黑手臂上。

时间，凝滞。

理解——分解！

血液上炸开微小的蓝色电弧，老黑的手臂突然碎裂！

那条握着刀、沾满血腥的手臂，连同刀上串着的陈默，朝地面坠落。

炼金术的过程三步：理解、分解、再构成。炼金术师可以实现大部分的物理和化学变化。

如果在分解后停下，不进行再构成呢？

物体会瞬间遭到破坏，炼成反应的速率也会加快。

老黑脸上的狞笑还没褪色，大脑还没来得及传递“手没了”的信息，只有断口处那火烧火燎的剧痛！他低头，看到了那突兀喷血的恐怖断口，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断臂和短刀……

血腥味猛地浓郁了！

“呃…啊…呜嗷——！！！”喉咙被剧痛和恐惧挤爆，老黑发出的惨嚎疯狂地嚎叫出来！断腕处的剧痛劈开了他的神经！

“栽了。”

老黑身形暴退，用仅存的手臂扯下衣裳，包裹住伤口。痛觉让他获得一丝清醒，今天可能走不出这个小巷了。就算身后两人能杀掉陈默，也不代表他们没有对自己起心思。

这嚎叫和眼前断手喷血的景象，砸在黄脸和刀疤强惊骇的头脑上。

“魔…魔鬼！”黄脸回过神，那张蜡黄的脸扭曲变形，嘴巴大张着，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喷血的手腕断口和小小的陈默。纯粹的疯狂压倒了恐惧，“杀了他！剁了他！”

干瘦的身躯爆发出凶性，他尖啸着，抄起腰间别着的一把生锈短匕，不顾倒在一旁哀嚎的老黑，踩踏着血水，朝着陈默猛扑过去！刀疤强也发出咆哮，抽出腰间的沉重柴刀，身体碾了过来！

狭路相逢！

两只恶徒丧失了理智，咆哮着猛扑过来。沾着污血的刀刃带着腥臭的风，直指陈默幼小的身体！

蓝色的电流又一次奔流！目标，是脚下！

理解——分解——再构成！

嗡——！

地面震动，大块石砖碎裂上涌！石质被迅速塑形！留在陈默身体里的刀刃化作钢筋，填补其中！当着黄脸的匕首和刀疤强的面，一堵由无数灰黑色石块紧密咬合构成的、弧形的石质牢笼瞬间在他身周凝成合拢！

砰！砰！

两柄武器砸在坚固的石牢表面，火星四溅！撞击声震破耳膜。石牢震动了一下，落下一层灰尘。

“砸！给老子砸开！”黄脸目眦尽裂，匕首疯狂地戳刺着光滑石壁，发出咯咯声。刀疤强则怒吼一声，抡起沉重的柴刀猛砸，沉闷的重击声回荡在石牢内部。

牢笼内，空间极为狭小，仅能容纳一个幼童蜷缩站立。每一次砸击都让整个石牢嗡嗡作响，震得陈默胸腔发闷，身体颤动。细碎的石屑落下，呛得他咳嗽起来。

随着刀刃消失，伤口流出的鲜血浸透了地面一大片污秽。

“区区致命伤而已。”

死亡的气息浓重，但陈默幼小的脸上没有丝毫紧张。

理解——分解——再构成！

地上的血液倒卷而回，伤口处的身体组织愈合如初。

身体炼成。

虽然对于人体细胞的认识不足，炼成的组织寿命短，但足以应急。

“快点结束战斗吧。”

他冰冷的目光锁定了老黑被分解下来的手臂。

就它了！

“不用炸弹这种东西······人体大部分由水构成，但也含少量金属元素。利用它们的性质，能炼成易爆品。“

蓝白色炼金矩阵的光芒瞬间从石壁蔓延而下，攥住了那只断臂！皮肉、骨骼、血管······所有物质在矩阵意志下开始重组！它剧烈地抽搐、变形、萎缩、凝聚！

那只断臂在蓝色电弧的缠绕中迅速与石壁融为一体。钢筋化作了一颗颗黄豆大小的钢珠，混合其中。

此面向敌！

爆炸发生在极近距离。一股环形的猩红冲击波炸开。

刺目的、猩红的、吞噬一切的光团，在狭窄小巷的尽头爆发！

轰隆！！！

爆鸣声在狭窄的空间被压缩回荡，威力倍增！地面猛地向上隆起然后碎裂！气浪裹挟着碎石、污血、肉块碎骨，猛烈炸开！两旁的墙壁被撕开裂痕。

那血红的冲击波和飞溅的钢珠淹没了小巷中的三人！他们的身影连惨嚎都未及发出，就在这毁坏风暴中，被撕扯、被揉碎、被彻底吞噬！

距离爆炸中心稍远一点的老黑，身体被狂暴的钢珠灌满起来，再撞在远处的巷壁上，骨裂声清晰可闻，瞬间失去声息。

轰击的气浪卷着碎石拍打在石牢上！石笼发出悲鸣，内部结构断裂。下一瞬，穹顶碎裂！大块的石块砸落。

陈默瞳孔骤缩！

没有丝毫犹豫，在石块砸落的瞬间，他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求生潜能，连滚带爬地从那刚刚能容身的缺口中窜了出去！

动作几乎与崩塌同步！沉重的石块紧贴着他的后背砸在地面，溅起的碎石和烟尘弥漫。背部传来被碎石划开的剧痛。

巷子里一片狼藉。地面被一个明显的、炸裂的凹坑取代。地面被厚厚的尘埃和浓重的血雾覆盖。刺鼻的味道混杂着内脏破裂和爆炸物的焦糊气息。三具模糊难辨的尸体破碎分布在凹坑周围，中心点最近的那两位，几乎变成一摊喷洒在碎石和尘埃上的粘稠碎末。

陈默剧烈地喘息着，喉咙里火烧火燎，混杂着血腥和硫磺粉尘的空气呛得他几乎背过气。疼痛和眩晕感席卷全身。视线阵阵发黑。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弥漫，用痛感刺激意识。身体紧绷着，脚步虚浮踉跄，站起身来，寻找起三人的身份牌。

血雾弥漫的小巷，死寂重新笼罩，只有碎石滑落声，以及陈默压抑的喘息。硝烟味和血腥味混杂。

爆炸冲击让身体濒临极限。每一次心跳都沉重撞击胸腔。视线阵阵发黑。背部伤口火辣辣地疼，汗水浸透衣物。

“不能……倒下……”陈默咬着下唇，铁锈味弥漫，驱散眩晕。他扶着冰冷石壁，站稳。目光锐利，扫过这片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