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经营改革（四）

朱翊钧又问道戚继光，“清退冗员之后，京营的兵力会大大的减少，如何补充合格的兵士？”

戚继光答，“臣以为，可以从边军中选拔优秀的兵士调入京营，同时招募年轻的流民，，这年头，只有有一口饭吃，也能减少流民生乱的机会。”

朱翊钧道，“这个法子很好，就先照着这个法子去办吧。”

“尽快拟定详细的改革章程，呈给朕看。”

“是，陛下，微臣告退。”戚继光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暖阁。

朱翊钧继续在暖阁内翻看戚继光的奏本，张鲸侍立一旁。

见朱翊钧的木管停在，“京营兵士战术散乱，队列变换无章。”

随后便躬身道，“万岁爷，戚总兵此前练出的‘鸳鸯阵’颇为实用，是否让京营也照此操练？”

朱翊钧抬眼，随手将奏本合了起来。

“鸳鸯阵适合边军山地作战，京营守御京畿，需应对骑兵突袭与城池防御，单用鸳鸯阵不够。”

“你去传旨，召兵部尚书方逢时、工部尚书曾省吾来暖阁议事。”

朱翊钧见方逢时来了之后，便开门见山，“戚总兵奏报京营战术陈旧，朕意要编订新的步兵操典。方尚书，你先说说，如今京营常用的战术有哪些？”

方逢时行礼之后便躬身答道，“回陛下，京营现行战术多沿永乐年间旧制，步兵以‘三才阵’为主，骑兵练‘两翼包抄’，神机营则是‘三段射’。只是年久未改，兵士操练生疏，实战时难以发挥作用。”

朱翊钧点头，从案上取出了几页纸。

“朕近日一直在琢磨，步兵战术需分‘基础队列’‘攻防协同’‘城防配合’三部分。”

“基础队列要练‘横队’‘纵队’变换，无论行进还是接敌，队列不能乱。”

“你过来看，横队展开时，兵士间距三尺，既防箭矢，又能互相支援；纵队行进时，前后间距五尺，遇狭窄路段也能快速通过。”

方逢时凑近细看，见图上标注着“每队五十人，设队长一人，十人设一什长，队长在前领路，副队长在队尾督阵。”

方逢时不由点头，“陛下此策甚妙！此前京营队列无定规，兵士乱走，遇敌必溃。若按此图训练，队列必能齐整。”

朱翊钧又指向了另一张图，“攻防协同方面，可改良‘鸳鸯阵’，增加‘盾车’配合。盾车设五轮，车前装厚木板，板上裹铁皮，车内可藏五名兵士，携带长枪与火箭。遇骑兵突袭，盾车列阵，兵士从车后射箭、捅枪；步兵进攻时，盾车在前挡箭，长枪手跟进，短刀手护两侧，这般配合，既能防骑兵，又能攻敌阵。”

工部尚书曾省吾立刻接话，“陛下，盾车打造需用硬木与铁皮，工部可即刻安排工坊赶制，只是所需木料与精铁数量较多，恐需制造难度极大。”

朱翊钧道，“时间无妨，先造些出来供京营试用，若好用再批量打造。”

谈及城防配合，朱翊钧道，“京营需守卫九门，兵士要练‘登城防御’‘街巷厮杀’。登城时，兵士分‘守垛’‘运石’‘传信’三组，守垛兵士持长枪、弓箭，运石兵士负责传递滚石、擂木，传信兵士在城上往来通报敌情；街巷厮杀则练‘小阵协同’，每十人一组，一人持盾，两人持长枪，三人持短刀，四人持弓箭，遇敌时盾在前，长枪捅刺，短刀补杀，弓箭远程支援。”

张鲸提笔将这些内容一一记下。

朱翊钧又补充道，“还需加入‘号令训练’。”

“此前京营兵士听不懂金鼓、旗帜指令，战时容易混乱。可规定‘击鼓进，鸣金退，举红旗列阵，举黑旗撤退’，每日训练前先练半个时辰号令，确保兵士熟记。”

“方尚书，就由你牵头，重新编订京营步兵新操典。”

而此时，京营外的勋贵圈子里，不满之声早已传开。

英国公张溶在府中设宴，邀请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文璧等勋贵赴宴。

酒过三巡，临淮侯李言恭拍着桌子道，“戚继光这是要把京营翻个底朝天，现在的兵士们叫苦连天，咱们府里以前常借调京营兵士干活，如今他把兵士看得死死的，连借一个都不行。”

“何止如此，他还查出咱们此前冒领的饷银，虽说咱们已经退了银子，但这口气咽不下。而且他还奏请陛下，要从边军抽调精锐补充京营，若是边军兵士多了，咱们这些勋贵在京营的话语权就更少了。”

徐文璧放下酒杯，“依我看，不能就这么任由他折腾。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知难而退。”

这场宴会后不久，京营粮食供给就出现了问题。

户部拨给京营的粮草比原来少了三成。

神枢营副将李忠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了戚继光，戚继光去粮仓核查，发现户部送来的粮草确实少了，粮仓管事拿出户部的文书，上面写着“按兵士实有人数核减粮草”。

戚继光将这一情况上奏朱翊钧，朱翊钧见到奏疏，怒不可遏。

立刻召来曾省吾与户部尚书张学颜。

朱翊钧将戚继光的奏疏扔在案上，“京营造盾车的木料被勋贵截胡，粮草被户部无故削减，你们这些部堂大臣，就是这么办事的？”

曾省吾连忙躬身，“陛下息怒，臣即刻去工部核查。”

张学颜也道，“臣这就去户部调查，若属实，必严惩。”

朱翊钧冷声道，“不仅要查，还要把幕后指使给朕查出来。”

曾省吾与张学颜领命而去。

几日后，京营内开始流传谣言，“戚继光要把京营兵士都换成边军，京营旧部要被遣散。”

谣言越传越广，有不少京营旧部兵士心生恐慌，甚至有人收拾行李准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