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深夜,陆家别墅的书房被台灯染成琥珀色。陆宇瘫坐在真皮转椅上,指间的雪茄燃到尽头,灰烬簌簌落在《林氏集团并购可行性报告》上,烫出星星点点的焦痕。书桌上散落着三张照片:与苏瑶在巴黎铁塔下的亲吻、林悦戴着病号手环的苍白面容,还有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泛黄合照——照片里,年轻的陆振国搂着林悦的父亲,两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在创业初期许下“世代联姻“的诺言。
手机在寂静中震动,是林悦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阿宇,我在瑞士的疗养院等你。医生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化疗。“配图是病床上插满输液管的纤细手臂,腕间还戴着他去年送的生辰手链。与此同时,苏瑶的朋友圈更新了动态:深夜的编辑部灯火通明,配图文案是“有些路,总要一个人走“。
陆宇起身拉开窗帘,城市的霓虹在雨雾中晕染成模糊的色块。他想起三天前在会所,林悦崩溃后的坦白。那时他颤抖着拨通林振国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叹息让真相彻底浮出水面:二十年前,陆家濒临破产时,是林家注资千万救了公司;作为回报,两家定下婚约,而林悦,从少女时期就开始默默注视着他的成长。
“陆总,林氏集团申请破产重组的公告已经发出。“助理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董事会要求您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讨收购案后续......“话音未落,陆宇挂断电话。收购案,这个曾让他和苏瑶渐行渐远的项目,如今却成了悬在林家头顶的铡刀。
楼下传来门铃声。陆宇透过监控,看见苏瑶站在雨棚下,怀里抱着装满文件的牛皮纸袋。她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却异常坚定。按下开门键的瞬间,陆宇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对话机会。
“这是证监局退回的部分证据。“苏瑶将纸袋放在玄关柜上,“我要求撤下了报道里涉及林氏核心机密的内容。“她的目光扫过陆宇眼下的青黑,“林悦的事,我很抱歉。“
陆宇喉结滚动:“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因为我突然明白,复仇换不来真心。“苏瑶苦笑,指尖划过玄关处两人的合影,玻璃相框在她触碰下轻轻摇晃,“那天在会所,看着你们对峙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荒唐。我们都在打着爱的旗号,做着伤害彼此的事。“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将雨丝吹进屋内。陆宇想起冷战期间,林悦总在他加班时送来亲手煲的汤,那些体贴入微的细节,原来都是用生命倒计时堆砌的温柔陷阱;而苏瑶,那个会在他西装口袋塞暖宝宝的女孩,却被他用工作和冷漠一次次推开。
“林悦在瑞士。“陆宇突然说,“医生说她撑不过三个月。“他从抽屉取出一个丝绒盒,打开是那枚求婚时准备的钻戒,“她说,希望能戴着它离开。“
苏瑶的睫毛剧烈颤动。她想起与林悦交锋时,对方脖颈处狰狞的疤痕,想起录音笔里林振国颤抖的声音。原来这场博弈,从来就没有赢家。“那你呢?“她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陆宇望着窗外的雨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初遇时苏瑶发梢的茉莉香,想起林悦在病房为他削苹果的专注神情,想起父亲临终前那句“别辜负林家的情义“。“我不知道。“他的声音沙哑,“我欠林悦一条命,也......“
“不用说了。“苏瑶后退半步,指尖抚过胸前的珍珠项链——那是他们定情时的信物,“陆宇,我们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转身打开门,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如果决定去瑞士,请别告诉我。有些告别,不需要仪式。“
当苏瑶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陆宇跌坐在玄关的台阶上。钻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刺痛他的眼睛。手机再次震动,是林悦的语音消息:“阿宇,我不怪你。其实这些年,能陪在你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凌晨三点,陆宇的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他望着航站楼闪烁的灯光,行李箱里装着两套换洗衣物——一套给即将远行的自己,一套给可能永远留在瑞士的林悦。登机口的电子屏跳动着航班信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瑶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我辞职了,准备去非洲做战地记者。保重。“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陆宇最终按下删除键。值机广播响起时,他将手机关机,转身走向安检通道。夜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在机场的玻璃穹顶上,仿佛命运的鼓点。
三个月后,巴黎时装周现场。苏瑶戴着记者证穿梭在后台,镜头捕捉到模特脖颈间的钻石项链,切割面折射的光芒让她恍惚想起那个雨夜。同事突然递来平板:“快看财经新闻,陆氏集团收购林氏珠宝,新任CEO发表声明......“
屏幕里,陆宇身着深色西装站在新闻发布会现场,身后的PPT展示着“林氏重生计划“。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记者,平静开口:“本次收购,是为了完成两位父辈的约定,也是为了兑现对一位故人的承诺。“画面切换到台下,轮椅上的林悦戴着珍珠头饰,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苏瑶放下平板,转身走向秀场。T台的聚光灯亮起时,她举起相机,镜头里模特摇曳的裙摆与记忆重叠。有些故事注定没有圆满结局,就像塞纳河畔的夕阳,再美也终会沉入地平线。而那些爱与痛交织的过往,终将在时光里沉淀成各自生命里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