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负责

门外刺眼的手电筒光瞬间打了进来，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但在看清门内景象时，林雪薇原本担忧的表情彻底僵在了脸上。

“陆……陆技术员！”林雪薇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一林雪薇带着刻意的惊惶，“天啊，这是出什么事了？您衣服怎么湿了？”

而后她仿佛才看到缩在墙角的苏晚，惊呼道，“苏晚！你怎么也在这儿？还弄成这样！快起来，地上多凉啊！”

说着她就要往里挤，眼神似探照灯般在两人之间和凌乱的地面上来回扫视。

陆景宸不动声色的挡在苏晚身前，嗓音冷硬，听不出丝毫情绪。

“刚刚设备故障，抢修时冷却循环管突然爆裂。”

他侧了侧身，让手电光照在被拆开外壳的旧式灌装机上。

“高压水柱喷溅了一地”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林雪薇和她身后的谢云舟等人，“动静大了点。”

谢云舟皱着眉，瞥了眼浑身湿透的陆景宸，眸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一贯的温和关切，“原来是这样。陆工辛苦了，这么晚还在抢修。”

后面几个工友也松了口气，七嘴八舌道。

“哎呀，吓我们一跳！还以为出啥大事了！”

“是啊，陆工真是拼命三郎啊，弄了一身水，这大晚上的，也不怕着凉！”

“这老机器是该淘汰了，动不动就出毛病！”

林雪薇被陆景宸淡定的态度惊住，一时也猜不到两人究竟有没有睡过。

但她也不想自己费尽心思设计的捉奸戏就此落空，于是她盯着一旁的苏晚，语气虚伪又甜腻。

“苏晚同志，那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还弄成这样？”

她刻意加重最后四字，眼睛在苏晚崩开的领口处打转，暗示意味十足。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晚身上。

她心脏狂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半晌，苏晚强迫自己抬起头，她脸上泪痕未干，声音还微微发颤。

“我……我头晕出来透气，听到仓库巨响，担心出事，想过来帮忙，谁知道地上全是油水，我不小心滑倒了，就连衣服也被扯坏，吓死我了……”

谢云舟再怎么样心狠，对上一个日日追在他身后献殷勤的小姑娘，他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只能干巴巴的应道，“哦，这样。”

眼见两人丝毫不受影响，林雪薇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眼珠一转，面上堆起担忧，伸手就要绕过陆景宸去拉苏晚，“你摔这么重，不林雪薇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刚好让张大夫检查一下，还你清白，免得被人乱嚼舌根！”

“毕竟这大半夜的，你们孤男寡女湿漉漉的呆在一起，传出去多难听啊！”

“林雪薇同志！”陆景宸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他横跨一步，再次挡在苏晚身前。

他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将林雪薇钉在原地，“根据厂里的安全规定，抢修现场无关人员禁止入内，苏晚同志是关心则乱，误入现场，但现在故障已经被排除，现场还需要清理，请你们立刻离开。”

谢云舟察觉到陆景宸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他连忙打圆场，“对对对，陆工说的对！安全第一！反正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就别留在这添乱了。”

他暗地里拉了拉林雪薇的胳膊，示意她见好就收。

林雪薇被陆景宸看得心底发寒，又见谢云舟明显息事宁人，知道今晚是彻底栽了。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赔笑道，“是我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陆工您别介意，苏晚没事就好，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雪薇最后离开时还狠狠剜了苏晚一眼，然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谢云舟半拉着转身。

几个工友也连忙跟着走了。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沉重的铁皮门被陆景宸“哐当”一声关上，落栓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

外面的一切都被隔绝，仓库里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苏晚。

她腿一软，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双手抱住膝盖，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陆景宸没有立刻说话，他背对着苏晚，抬手将身上湿透的背心脱下，露出精壮的背部，肌肉线条分明。

他动作利落地拧干水，又迅速套了回去。

“能走吗？”陆景宸终于转过身，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苏晚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和茫然。

她试着起身，膝盖处却突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险些让她摔倒在地。

陆景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有伸手去扶，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残留的冰冷，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惜。

“地址。”

苏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自己家在哪，她报出了大杂院的地址，声音细弱蚊蝇。

陆景宸没再说话，转身走向仓库角落，将一辆半久的二八杠自行车推了过来。

他在苏晚面前停下，侧身对着她，只丢下两个冰冷的字，“上来。”

苏晚忍着膝盖的疼痛起身，小心翼翼地侧坐在了自行车后座。

她扫过男人紧绷的宽阔后背，略微犹豫了一下，而后默默抓住车座边缘。

陆景宸感觉到身后的重量，脚下一用力，自行车调转方向。

夜风带着寒意吹来，刮在苏晚湿冷的衣服和脸上，让她抖得更厉害了。

她缩着脖子，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前面男人湿透的工装被风吹得紧贴在他背上，勾勒出坚实的肩背线条，为她抵挡住些许冷风。

两人一路无话。

自行车最终停在了苏晚家所在的大杂院门口。

低矮的院墙，堆了一地的杂物，空气中还飘散着煤烟和鸡窝混合的复杂气味。

苏晚几乎是滚下车座的，她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又摔倒，连忙扶住了冰冷的院墙。

陆景宸单脚支地，没有下车，也没有看她，他的脸半隐在月光下，只能看清他紧抿的唇线和冷硬的下颌。

“今晚的事，”他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我会负责。”

苏晚猛地一震，愕然抬头。

陆景宸没看她，目光落在虚空。

“你是受害者。我也是。”他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冷硬的坦诚，“但我不能让你白白失了清白。”

苏晚怔住，她完全没想过陆景宸竟会对她负责，毕竟原文中他对女配可是向来敬而远之。

陆景宸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说了负责，就会做到，你等我消息就好。”

苏晚忽的就安下心来，她突然觉得，和这个男人共度余生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她攥着裙子，难得脸上带了些羞赧，“好，我等你。”

陆景宸深深看她一眼，而后骑车离去。

苏晚靠在冰冷院墙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夜风吹透湿衣，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还没等她从重生发生的种种事情中平复下来。

下一秒，院里便传出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

“哟！这不是苏大小姐吗，总算舍得从联谊会回来了？这大半夜的，怎么整的跟个落汤鸡似的？”

“啧啧啧，瞧瞧你这衣裳破的……该不会跟野男人钻小树林，被雨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