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巨鹿惊魂,霸王身易主
- 穿越成项羽我科学称帝
- 只为兰开
- 5176字
- 2025-06-13 00:11:33
冰冷的窒息感,像是沉入了万丈冰窟。
项煜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深渊中艰难上浮,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他耗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昏黄摇曳的火光首先刺入眼帘,伴随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铁锈般的血腥,马匹的汗臊,还有皮甲、兵器长时间摩擦后散发的金属与油脂混合的馊味。这气味如此霸道,几乎凝成实质,狠狠堵住了他的口鼻。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混杂着一种低沉、压抑、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像是无数沉闷的鼓点敲打着他的颅骨。其间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嘶吼、金铁交击的锐响、伤者濒死的哀嚎,形成一片混乱而绝望的战场交响。
视线艰难地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一片粗陋的、被烟熏得发黑的麻布营帐顶棚。帐内光线昏暗,空气浑浊。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干草和兽皮的简陋行军榻上,身上盖着一件沉重的、带着汗渍和血腥的玄色皮甲。
这不是他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
一股不属于他的、狂暴汹涌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刚刚凝聚的思绪。
“杀——!”
“破秦狗!复大楚!”
“项籍在此!谁敢挡我?!”
……
巨鹿城外,漳水之畔。滔天的杀意,沸腾的热血。他(项籍?项羽?)单人独骑,挥舞着门板般巨大的战戟,所过之处,秦军人仰马翻,残肢断臂如雨纷落。戟刃卷起腥风血雨,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敌人的惨叫是他最激昂的战歌。身后,是无数双狂热崇拜的眼睛,是震耳欲聋的“项王神威”的呐喊……
项煜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这剧烈的动作牵动了身体,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伴随着陌生的、却强大到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力量感,在他四肢百骸间疯狂冲撞。他下意识地抬起手。
这……不是他的手!
宽大,骨节异常粗壮,指腹和掌心覆盖着厚厚的老茧,纵横交错的伤疤如同狰狞的蜈蚣盘踞其上。皮肤是久经风霜的古铜色,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仅仅是握拳,指节就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吧”声。一股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想要撕裂些什么的暴戾冲动,不受控制地在心头升腾。
“羽儿!羽儿你醒了?!”
一个低沉而饱含焦急与关切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项煜(他混乱地意识到,这个名字暂时属于他了)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留着短髯的中年将领闯入视野。他身披精良的鱼鳞甲,甲叶上沾着暗红的血迹和泥土,风尘仆仆,眉宇间刻着深深的忧虑和战场带来的疲惫。那双眼睛,此刻正死死盯着他,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如释重负。
项梁!叔父项梁!
这个名字伴随着一股滚烫的亲情洪流,瞬间冲入项煜的意识深处。这是血脉相连的依靠,是家族存续的支柱!原主的强烈情感如同烙印,让项煜几乎脱口而出:“叔…父……”
声音嘶哑干涩,仿佛砂纸摩擦,全然不是他记忆中的自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属于这具身体的雄浑低沉。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项梁抢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按在项煜的肩上,力道大得让他闷哼一声。项梁眼中隐有水光闪动,“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军医都说……都说……”他似乎说不下去,只是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传递着劫后余生的激动。“苍天庇佑我项氏!”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项梁身后,如同融入帐内阴影的一部分。那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形瘦削的老者,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眼神却锐利得如同能穿透人心。他手中拄着一根不起眼的木杖,目光平静地落在项煜脸上,带着审视与探究。
范增!亚父范增!
这个名字带来的感觉截然不同。是敬重,是倚仗,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智谋洞穿的不安。原主记忆里,这位老人的眼光毒辣,心思缜密得可怕。
“少将军气色虽差,但神魄已固,总算熬过了这关。”范增的声音平缓,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却让项煜心底莫名一紧。那目光似乎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一丝极淡的疑惑在范增眼底掠过。
“亚父……”项煜下意识地遵从身体的本能称呼,声音依旧嘶哑。
“羽儿,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项梁急切地追问。
项煜尝试活动身体,那股虚弱感仍在,但更清晰的是体内沉睡的、如同火山岩浆般汹涌澎湃的力量。他试着握紧拳头,空气仿佛都在指间发出微弱的呻吟。这力量感让他心惊,也让他血脉贲张。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深处那股破坏的躁动,缓缓摇头:“无妨,叔父。只是……有些脱力。”他努力模仿着记忆中原主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惯有的、近乎傲慢的简洁。
“脱力?!”项梁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声音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后怕,“你那是脱力吗?!那是力竭!若非英布、蒲将军拼死将你抢回阵中,你……你就……”他猛地顿住,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回想起那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你竟敢以一人之力冲击章邯的中军帅旗!若非你天生神力,十个你也交代在那里了!你可知你昏迷时,秦军攻势何等疯狂?我军阵线几度濒临崩溃!”
项梁的咆哮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更多的记忆碎片被强行激活。
血色的天空,倒映着漳水浑浊的波涛。震天的战鼓,秦军黑压压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那面高高飘扬的“章”字帅旗,像一根毒刺扎在楚军心头。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秦廷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毁灭一切的暴虐冲动,驱使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西楚霸王项羽,像一头发狂的巨兽,单戟匹马,悍然撞向敌军最森严的核心!战马悲鸣着倒下,他徒步冲杀,巨戟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秦军精锐如同麦秆般被成片扫倒。他硬生生在铜墙铁壁中撕开一道口子,戟锋直指章邯帅旗!然而,人力终有尽时,无穷无尽的秦兵涌来,层层叠叠,将他淹没……最后残留的记忆,是力竭脱手飞出的巨戟,和眼前骤然袭来的黑暗……
项煜的心脏狂跳起来。那不是他的愤怒,不是他的仇恨,却如此真实地烙印在这具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里,让他灵魂都在颤栗。同时,一个冰冷的名字如同毒蛇,从混乱的记忆深处猛地窜出——刘邦!
沛县那个总是带着谦卑笑容、眼神却深不见底的流氓亭长!一个在原主记忆中似乎无足轻重、此刻却让项煜灵魂都感到刺骨冰寒的名字!
历史的车轮轰然碾过他的意识:鸿门宴的错失良机,垓下悲歌,乌江自刎……他项煜(羽)的霸业,最终竟被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刘邦彻底终结!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压过了身体的虚弱和力量的躁动。他不再是旁观历史的读者,他是项羽!而刘邦,那个命中注定的宿敌,此刻正在另一个方向,悄然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飞冲天!
“章邯……”项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霸王的凛冽杀意,“他如何了?”他必须知道结果。
项梁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解气的狞笑:“你那一冲,虽未斩将夺旗,却彻底搅乱了章邯的中军!秦狗帅旗动摇,军心大乱!英布、蒲将军趁势掩杀,龙且、季布也率军猛攻王离壁垒!秦军阵脚已乱!章邯那老狗,若非亲兵拼死护着,差点就被你吓破了胆!如今已龟缩回营,不敢再出!”他用力一拍大腿,“羽儿,你虽涉险,却打出了我楚军的威风!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此役,我军胜局已定!只待明日,便可发动总攻,彻底击溃王离、章邯!”
胜局已定?项煜心中却毫无喜悦。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这是项羽军事生涯的巅峰,也是楚军惨烈胜利的开始。原主记忆中那场辉煌胜利的代价——二十万秦军降卒被坑杀!这滔天血债,将成为他一生洗刷不掉的污点,也将成为他最终败亡的重要伏笔!
坑杀降卒!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项煜现代人的灵魂上。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强烈的生理性厌恶让他差点当场呕吐出来。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剧烈的疼痛压制着那股恶心和灵魂深处的惊悸。不行!绝对不行!历史绝不能重演!那不仅是二十万条人命,更是足以压垮他未来所有政治根基的沉重枷锁!
“少将军?”范增敏锐地捕捉到了项煜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一闪而逝的剧烈挣扎与痛苦。那绝不是力竭后的虚弱,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冲击和抗拒。老者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如同古井寒潭,静静注视着项煜。“你似乎……心绪不宁?”
项煜心头一凛。这老头太敏锐了!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迎向范增探究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如同原主一般桀骜、锐利,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亚父多虑了。些许疲惫而已。”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项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叔父,秦军既已动摇,当如何?”
项梁不疑有他,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复仇的快意和枭雄的狠厉:“自然是一鼓作气,彻底碾碎他们!章邯、王离已成瓮中之鳖!待我军休整一夜,恢复些气力,明日便发动雷霆总攻!定要将这几十万秦狗,尽数屠灭于漳水之畔,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大楚亡魂!”他的话语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对血腥杀戮的渴望。
“屠灭……”项煜咀嚼着这两个浸满血腥的字眼,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历史的惯性是如此巨大,项梁的想法,几乎就是原主即将做出的、导致万劫不复深渊的决定!
他沉默着,目光扫过项梁充满杀气的脸,又掠过范增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帐外,伤兵的呻吟声、士兵搬运兵器的碰撞声、军官粗砺的呵斥声,混杂着远处战场尚未散尽的硝烟和血腥气,构成了一幅残酷而真实的战争画卷。
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在他的肩上。这压力来自即将发生的二十万生灵的存亡,来自对历史车轮强行扭转的未知恐惧,也来自这具身体内那桀骜不驯、视人命如草芥的霸王本能与他现代灵魂的剧烈冲突。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手,看着这只属于“西楚霸王”、沾满了秦兵鲜血、蕴含着足以扛鼎裂石力量的手掌。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血痕,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改变历史?拯救那二十万人?谈何容易!项梁和军中大部分将领,甚至士兵,都沉浸在复仇的狂热中。坑杀降卒,在这个时代,或许会被视为理所当然的胜利余韵。他若强行阻止,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动摇军心?被质疑权威?甚至……被视为懦弱?
范增那洞悉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他的灵魂,看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那丝格格不入的“软弱”。这老谋深算的智者,会如何选择?是支持他,还是成为阻碍?
更可怕的是,那个此刻还蛰伏在历史阴影中的名字——刘邦。他就像一个潜伏在黑暗中的猎人,正耐心地等待着楚军犯错,等待着这滔天的血债成为他未来高举“仁义”大旗、聚拢人心的绝佳借口!
一步错,满盘皆输。这不仅仅是二十万人的性命,更是他项煜(羽)能否跳出历史宿命、真正掌控自己未来霸业的关键节点!
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项梁等待着他的命令,范增则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项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
他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和铁锈的气息,如同实质般灌入肺腑,带着铁与火的冰冷重量。这口气息沉入丹田,却未能平息那惊涛骇浪,反而像是投入火山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身体深处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
一股是项羽烙印在骨髓里的、睥睨天下的霸道与毁灭欲,它咆哮着,渴望用敌人的尸山血海来证明自己的无上威权,那二十万降卒在它眼中不过是胜利的点缀,是洗刷耻辱的祭品!坑杀!坑杀!一个声音在灵魂深处疯狂嘶吼,带着原主未竟的恨意和狂暴的快感。
另一股,则是项煜来自现代的灵魂,它尖叫着,被这赤裸裸的血腥和即将发生的滔天罪行所震撼、所撕裂。二十万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不是数字,是二十万个家庭!是足以让任何良知都为之崩溃的罪恶!不能杀!绝对不能!这声音微弱却无比尖锐,带着绝望的坚持。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撕扯、碰撞,如同两头发狂的巨兽在争夺躯壳的控制权。项煜感到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才没有让痛苦的呻吟溢出喉咙。
“羽儿?”项梁见他脸色变幻不定,神情痛苦,担忧地再次上前一步。
范增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牢牢锁定在他脸上,那眼神中审视的意味更浓了。这细微的挣扎、这异于常人的痛苦反应,绝不仅仅是因为力竭!范增那阅尽沧桑的眼眸深处,疑惑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涌动。少将军……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项煜猛地闭上眼,隔绝了那两道让他几乎窒息的目光。黑暗中,二十万双空洞绝望的眼睛仿佛在虚空中睁开,无声地凝视着他,那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碾碎。同时,刘邦那张在历史记载中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脸——那总是带着三分谦卑、七分深沉的微笑——如同幽灵般浮现,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冰冷的算计,仿佛在无声地嘲讽:杀吧,杀得越多,我的天命就越稳固!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血丝尚未褪去,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如同燃烧的火焰,取代了之前的混乱与痛苦。不能再犹豫了!历史由人书写,而命运,就在此刻他的一念之间!
“叔父!”项煜的声音骤然响起,嘶哑依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重锤砸在凝滞的空气上,甚至盖过了帐外隐约的喧嚣。这声音里蕴含的威严,让项梁和范增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项煜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项梁因惊愕而微张的嘴,最终落在范增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上。他没有立刻回答项梁关于“屠灭”的提议,而是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像淬火的铁钉,狠狠楔入两人的心坎:
“章邯、王离若降,麾下那数十万秦卒……当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