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迁

1937年7月7日

“快点啊老李,费老师该催我们了”一个高个对着身后一个抱着人体骨架的青年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在走了吗”李林对前面的王宪抱怨道“该死的日本人,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也不用这么受罪搬东西”。

下午一点

“东西都搬齐了吗?我们这次离开北平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所以教学器具一定要带全了。”费老师一边数着器材一边喊道。

李林身体瘦小,这一上午的搬运可给他累坏了,他蹲在旁边的地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器材发呆,“我要是器材就好了,可以坐火车南下了,现在可好要我徒步离开北平去长沙,这一路得走多久啊,唉太受罪了”。

“歇够了没有?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吧,今天咱们就离开,现在这节骨眼,多呆一会都可能有危险”王宪拍一拍了李林的肩膀说道。

李林听罢这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极不情愿的跟着王宪出了门朝宿舍走去。

路过北支河的时候,李林慢下了脚步,走到了河边蹲了下来。王宪见罢也跟了上去,问他怎么了?

“这一走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其实我还挺想念这儿的”。

“卧槽,你怎么突然有良心了?之前也不知道谁跟天天跟我抱怨学校没家里好的”。

李林白了他一眼“滚犊子,小爷我最重感情了,平时都是说着玩的。不过现在我最关心的还是这场战争,小日本觊觎咱们已久了,武器装备又比我们的好,这打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嗯,唉,世事难预料啊,不过咱们愁这个也没啥用,你说咱俩学社会学的能帮上什么忙啊,总不可能上战场上做田野调查吧,然后一个炮过来把咱俩炸死了,完犊子了吗这不是”王宪慢悠悠地说道。

“可我就是不甘心这么看着啊”李林怒道“这小日本欺人太甚啊!”

“依我看,咱们就老老实实先完成学业再说吧,正所谓各司其职,咱们在别的地方发光发热也算是为国效力了。”

李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心里其实也默认这个观点了。呆了一分钟,李林对王宪说“我想跟大部队分开汇合,我想顺便回邯郸看看我爸妈在去长沙。你呢?要不要跟我一块回邯郸,顺便看看你家人再走?”

原来李林跟王宪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本来关系就非常好,后来又一块考到了清华的社会学,所以关系胜似亲兄弟。

听了李林的话,王宪来了兴趣,他俩本就是不合群的人,听了李林这番话,只觉这样非常有趣,所以愉快地答应了,不过随即想了想说“还是先去请示一下老师吧,最好让他知道了我们再行动”。

“好”李林应了一声,又说道“走吧,收拾东西去”。

三十分钟后

“我完事了兄弟,就等你了”王宪看着打包好的行李说道。

“我去,你这东西也太少了哥们儿,你等等我吧”李林一边打包一边说道,原来王宪家境并不好,所以随身物品也很少,除了铺盖和几件衣服几乎就没东西了,李林则家境殷实,所以反观李林这边乱七八糟的可就多了,除了衣物和被褥,还有进口的头油和雪花膏诸如此类,都快能开一间小杂货铺了。

又过了三十分钟,李林终于收拾好了,两人带上各自的东西去了校门口集合。

下午两点三十,清华校门口。

“老师,我想和王宪先回家里看看,然后我们直接从邯郸出发去长沙跟你们汇合可以吗?”

“好,你们路上千万小心”费老师看了手表的时间,又说道“日本人马上要进城了,你们抓紧时间离开吧,我们长沙见”。

“好,路上小心老师,我们走了”李林和王宪对费老师说道。

李林和王宪叫了两辆人力车,放上行李后便出发去了火车站。

到了车站,只见人山人海,李林不禁感叹这出城的人还真不少,想买票只能看运气了。随机跟王宪说“你个高体壮,你去挤进去买两张票,我把钱给你,我在这看着行李”。

“OK”王宪接过钱后,一个野蛮冲撞就扎进了人群,全然不顾被撞的其他人幽怨的眼神。

“牛逼,长得壮就是好”李林自言自语道。

等了半小时后王宪终于出来了,高兴道“老李,咱运气不错就两张票了被我抢到了,下回记得请我喝酒啊”。

“别废话了,36计走为上吧,别再拖了”

拿到车票后李林看了一眼,发现是三等座,无奈叹了口气。原来李林以前坐过一次三等座,他对三等座的印象极为不好,拥挤不堪倒还可以忍受,最主要的是有扒手,这对想要在火车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小憩的李林来说当真是难以难受了。相比之下王宪则还沉浸在抢到最后两张票的喜悦里,他本就家境贫寒,坐三等座自然是不怕贼惦记,以他的情况,小偷说不定还得偷偷给他口袋里塞点东西。

在经过三天多的颠簸后,火车终于慢悠悠到了保定,下车之后李林和王宪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转坐汽车去往邯郸。汽车的坏境稍微好一些,至少不那么拥挤了,李林的心情也终于好些了,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王宪腰包本就没什么钱,这又是火车又是汽车的,可给他心疼坏钱了。原本王宪还打算走一段路回老家,不过这个想法刚诞生就被李林扼杀了,李林从小身体瘦弱,这要是走回去,不死也得残了,这好说歹说才劝王宪上了汽车。

“放心吧,我给你分摊点钱,咱们坐汽车回去多舒服”李林笑道。

“你这地主老财,你可不心疼钱,我是真穷啊”王宪苦笑道。虽说李林帮他付了钱,但王宪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他不太喜欢受人恩惠的感觉,这总让他有种束缚和亏欠感,用社会学的话来说就是礼物之毒。李林同为社会学的学生,当然也读过马塞尔莫斯的《礼物》,虽然王宪没说,但以李林对他的了解,他大概猜到了王宪的心理,于是说道“哥们不能白帮你,你帮我拿点行李吧。”

王宪接过一个中号手提箱,心里才稍稍踏实下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他们这才到了邯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