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节能灯管在头顶发出细微的电流嗡鸣,是这间狭小出租屋里唯一持续的背景音。窗外,城中村特有的喧嚣——炒菜的锅铲碰撞声、夫妻的争吵、孩子的哭闹、劣质音响放出的广场舞神曲——透过薄薄的、关不严实的塑钢窗顽强地渗入,汇成一片模糊的市井噪音海洋。
林凡盘膝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下只垫了一块从旧衣服上拆下来的薄布。出租屋空间逼仄,这张单人床和书桌之间的过道,就是他仅有的“修炼场”。他闭着眼,眉头微蹙,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呼吸刻意拉长、放缓,努力让自己进入残卷法诀中描述的那种“澄心静虑,抱元守一”的状态。
这比他想象中难一万倍。
脑子里像开了个菜市场。白天投简历石沉大海的沮丧、房东催租的威胁电话、银行卡里那点可怜余额带来的焦虑、还有对那块神秘青铜片和脑子里那篇《紫霄炼气》法诀的惊疑不定……各种念头如同盛夏的蚊蝇,嗡嗡作响,挥之不去。他越是试图“澄心”,那些杂念就越是汹涌地冒出来,争先恐后地撕扯着他的注意力。
“妈的,静不下来……”林凡在心里暗骂一句,烦躁感如同藤蔓缠绕上来。他睁开眼,泄气地抓了抓头发。地上很凉,坐久了屁股发麻,腰背也酸痛僵硬。尝试了快一个小时,别说感应到所谓的“天地灵气”,连基本的静心都做不到。
挫败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难道那天晚上的剧痛和烙印在脑子里的文字都是幻觉?或者……是自己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这个念头让他后背有点发凉。
他烦躁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块冰冷的青铜残片。入手依旧是那股熟悉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冰凉感,以及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流顺着指尖渗入皮肤。这股凉意如同清泉,瞬间浇灭了些许心头的燥火,让他纷乱的思绪也稍稍平复。
“不是幻觉……”林凡摩挲着锈迹斑斑的表面,感受着那股微弱气流的流动,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再来!”
他重新坐下,这次不再刻意追求虚无的“静心”,而是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到指尖触碰铜片时感受到的那股清凉气流上。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引导、捕捉那一丝微弱的气息。
时间在枯燥的重复中一点点流逝。汗水浸湿了他单薄的T恤后背,额头的汗珠汇聚成线,沿着鬓角滑落。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摸索,精神力高度集中带来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
就在精神即将耗尽,意识开始模糊,快要再次放弃的边缘——
一点微乎其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凉意,如同深秋寒夜里悄然凝结的第一滴露珠,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小腹深处,那个被称为“丹田”的位置!
那感觉极其微弱,冰凉,稍纵即逝,仿佛只是他过度疲惫产生的错觉。
但林凡的心脏却猛地一缩!如同被电流击中!所有的困倦和烦躁瞬间被驱散!
他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不敢有丝毫分心,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一点微弱的感应,用意念极其轻柔地、如同呵护初生的幼苗般,尝试着去触碰、去引导它。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如同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终于掘开了第一道泉眼。涓涓细流开始艰难地汇聚。虽然依旧微弱、时断时续,但他渐渐能更清晰地感知到丹田位置那一丝冰凉的存在。
他开始尝试着将意念延伸出去,如同蛛网般张开,去感知周围的空间。起初是一片混沌的虚无。但当他静下心来,精神高度凝聚,排除掉大部分外界噪音的干扰后,他模糊地“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着极其稀薄、驳杂、如同尘埃般微小的光点!它们色彩黯淡混杂,分布稀疏,带着一种惰性,几乎难以捕捉。
这……就是灵气?或者说,是现代工业污染、人口密集的都市中,残存的、稀薄到可怜的“气”?
林凡心中涌起一阵狂喜,随即又被现实的冰冷浇灭。这浓度,比法诀中描述的“天地灵气充盈”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如同沙漠中的水汽。
“蚊子腿也是肉!”他咬咬牙,意念集中,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去捕捉、吸引那些稀薄的“气”光点。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痛苦且枯燥。
每一次尝试引导外界驳杂的“气”纳入体内,那微弱的气息都如同生锈的钝刀,在狭窄而脆弱的经络里艰难推进。撕裂般的胀痛感清晰传来,仿佛细小的血管在寸寸崩裂。林凡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都微微凸起,承受着这非人的折磨。
但他甘之如饴!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搬运完成,哪怕只成功纳入一丝微不足道的驳杂气息,在丹田位置运转一周后,都会沉淀下极其细微的一丝纯净的、冰凉的能量。这股能量虽然微弱,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暖意,如同在冰天雪地里喝下了一口温热的汤,从丹田处缓缓扩散开,滋养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精神。
熬夜积累的沉重倦怠感在消退。原本因长期对着电脑屏幕而有些干涩模糊的视力,似乎变得清晰了些许。思维运转时那种迟滞粘稠的感觉也减轻了,念头转动间似乎更敏捷、更清晰了一些。
这些变化极其细微,却无比真实。它们像黑暗中的萤火,坚定地指引着林凡在这条陌生而艰难的道路上继续前行。
出租屋的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灰。城中村的喧嚣日复一日,隔壁那对夫妻的争吵似乎成了固定节目。而屋内的林凡,生活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依旧在投简历,依旧石沉大海。房东催租的电话依旧准时响起,语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银行卡里的数字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减少。
但林凡的心态变了。绝望和焦虑被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东西取代。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抽出大量时间打坐、搬运那微弱的气息。忍受着经络撕裂般的痛苦,忍受着精神高度集中后的极度疲惫,忍受着进展缓慢带来的焦躁。他将这一切视为一种投资,一种比任何证书、任何实习经历都更重要的、通往超凡脱俗之路的基石。
他甚至开始尝试压缩睡眠时间。炼气带来的精神恢复效果,让他只需要深度睡眠三四个小时就能恢复精力。省下的时间,全部投入修炼。饿了就啃最便宜的馒头或泡面,渴了就喝自来水。生活清苦到了极致,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一种内敛的、如同打磨中的璞玉般的光华,在他眼底深处沉淀。
身体的变化也在累积。虽然外表看起来依旧有些营养不良的清瘦,但肌肉线条却变得紧实有力,耐力明显增强。以前爬七层楼回出租屋会气喘吁吁,现在却只是呼吸稍快。反应速度更是提升显著,有一次差点被楼上掉下的花盆砸到,他完全是凭借本能反应侧身躲开,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
时间在无声的苦修中滑过三个月。
这天深夜,林凡结束了一次格外艰难的周天搬运。丹田内那缕微弱的气流,在经历了无数次痛苦的积累和提纯后,终于凝实到了一定程度,如同一条细小的、却蕴含着微弱力量的冰凉小蛇,可以被意念清晰地感知到,并且……勉强驱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