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如同一条沉默的巨鲨,无声地滑入启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车门打开,林凡率先钻了出来,脸色依旧带着一丝消耗过度的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点寒星。他深吸了一口停车场里带着机油和灰尘味道的空气,仿佛要把刚才在苏璃别墅那种压抑紧绷的氛围彻底呼出去。
“苏晓,抱稳了!”林凡回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苏晓抱着那个被深色防震布仔细包裹着的长方形画匣,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小脸绷得紧紧的,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用力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林凡身后,眼神里混杂着紧张、兴奋和一丝茫然无措。
两人快步走向电梯。林凡的手指悬在电梯按钮上方,眉头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丹田内那股因野山参而重新凝聚的气流,在刚才别墅中强行催动“辨气术”后,又变得稀薄而躁动,像一盏快要耗尽的油灯,传递着阵阵虚弱感和……对能量的极度渴求!
“妈的,这破身体,跟个无底洞似的!”林凡心里暗骂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跨入,背对着角落的摄像头,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正是那支缺了个小口子的五十年份野山参!
他像做贼一样,飞快地掰下比刚才略大一点的一小段参须(心疼得嘴角又抽搐了一下),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然后立刻仰头,喉咙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强行咽了下去!
“呕……”那股霸道苦涩的味道再次直冲天灵盖,林凡的脸瞬间皱成了苦瓜,眼泪差点飙出来。他赶紧闭上嘴,死死忍住,腮帮子因为强忍恶心而微微鼓起,额角青筋都隐隐跳动。
旁边的苏晓看得清清楚楚,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她看着平日里沉稳(至少努力表现得沉稳)的林总,此刻像个偷吃零食怕被发现的小孩,又像在啃什么剧毒无比的毒虫,表情痛苦扭曲,心里直犯嘀咕:林总这到底是在吃啥宝贝?还是……他身体真有啥大病?需要这么生猛的偏方?
叮!
电梯到达十一楼。
林凡像被赦免的犯人,第一个冲了出去,直奔“玄鉴咨询”那扇厚重的隔音门。刷卡、按密码、推门,动作一气呵成。
“快进来!”林凡一把将还在发愣的苏晓拽进门内,反手“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落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办公室里,那股浓郁的混合气味(药味+新装修味)依旧顽固地盘踞着。林凡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感受着胃里那截参须化开的暖流艰难地汇入丹田,补充着干涸的“油灯”,苍白的脸色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丝人色。
“吓死我了……林总,你刚才……”苏晓抱着画匣,心有余悸地看着林凡。
“没事!低血糖!老毛病了!”林凡摆摆手,脸上强行挤出一个“我很好”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和心虚。他迅速转移话题,指着苏晓怀里的画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东西放我桌上!轻点!”
苏晓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像捧着圣物一样,将那包裹严实的画匣轻轻放在林凡宽大的办公桌上。
林凡几步上前,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露出了那个深蓝色天鹅绒衬里的硬质画匣本体。他看都没看里面的赝品画作,目光死死锁定在画匣内衬天鹅绒的角落——那个他之前感知到残留着微弱“真迹痕迹”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双手缓缓悬空,虚按在画匣上方。丹田内那缕刚刚被“金萝卜”续上一点命的气流,被他小心翼翼地、如同挤牙膏般压榨出来,流向双手,再灌注于意念之中!
“辨气术!给我……开!”林凡心中低吼,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得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
嗡……
一种奇异的感知瞬间扩散开来!
在林凡高度集中的精神世界里,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褪色了。只剩下那个深蓝色的天鹅绒画匣,以及画匣角落那一点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古老气息——那是真迹《溪山行旅图》曾经短暂停留留下的“印记”!
这印记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林凡不敢有丝毫分心,将全部意念都凝聚其上,如同用最细的针尖去触碰最脆弱的泡沫。
渐渐地,那缕微弱的气息在他感知中变得“清晰”了一些。它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一种沉淀了千年岁月的沉静感。林凡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己的意念,如同顺着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去追溯这气息的源头。
模糊!极其模糊!
只能捕捉到一个大致的方向感!仿佛在遥远的西南方!而且非常非常遥远!
“不够……还是不够!”林凡心中焦急,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味。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隐现,带着一丝不甘和疯狂。他一把拉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拿出装着那支五十年野山参的锦盒!
“妈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拼了!”林凡脸上露出一种肉疼到扭曲、又带着破釜沉舟决绝的表情,如同即将壮烈牺牲的勇士。他这次没有掰须子,而是对着山参主体,狠狠咬下了一小块!足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嘎嘣!”
比之前强烈十倍的苦涩如同炸弹般在口腔里爆开!林凡的脸瞬间扭曲变形,眼珠瞪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抓起旁边保温桶里仅剩的一点凉鸡汤,咕咚咕咚猛灌下去,才勉强把那要命的苦味和参块一起压进胃里!
一股比之前浑厚数倍的精纯药力轰然爆发!如同滚烫的岩浆注入冰河!丹田内那缕微弱的气流瞬间沸腾、壮大!一股澎湃的力量感充斥四肢百骸!
“呃啊!”林凡低吼一声,双目精光暴涨!他猛地再次闭眼,双手重新按向画匣,将这股新生的、狂暴的药力混合着意念,不计代价地灌注进“辨气术”中!
嗡!!!
这一次,感知瞬间清晰了数倍!
那缕指向西南方的“气息丝线”陡然变得“明亮”起来!虽然依旧无法精确到具体地点,但方向感更加明确!而且,林凡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这气息似乎在……移动?虽然极其缓慢,但确实在移动!仿佛真迹正被藏在某个移动的载体上?或者……正被秘密转移?!
不仅如此!当他的意念顺着这丝气息延伸,触碰到那移动的“载体”边缘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熟悉感的“躁动与贪婪”的气息,如同水底的淤泥般,隐隐缠绕在真迹的古老气息之外!
王强!绝对是王强!或者与他密切相关的人!
林凡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带着巨大的消耗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猎物巢穴的兴奋和冰冷杀意!
“城西!旧工业区方向!目标在移动!速度……不快!”林凡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笃定!
就在这时,林凡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苏璃打来的!
林凡一把抓起手机接通,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苏总!”
电话那头,苏璃的声音冰冷而急促,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林先生!查到了!王强!他果然有问题!他有个情妇叫刘艳,就住在城西老面粉厂附近的城中村!我们的人刚查到,他名下有个用假身份租的仓库,也在那附近!就在五分钟前,他账户里刚收到一笔五十万的境外不明汇款!我们正准备……”
“城西!老面粉厂附近!”林凡的声音几乎和苏璃同时响起,带着惊人的重合度!他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眼中寒光一闪,“苏总,立刻派人封锁那片区域!尤其是他情妇家和那个仓库!目标很可能正在转移!我马上过去!”
“好!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苏璃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果断,“保持联系!”
电话挂断。办公室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林凡粗重的喘息声和苏晓紧张的心跳声。
林凡扶着桌子,身体因为巨大的消耗和刚才的爆发而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桌上那支被他啃得惨不忍睹的“金萝卜”,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缕虽然壮大不少、却再次消耗过半的气流,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晓!”林凡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吓人。
“在……在!”苏晓被吓得一个激灵。
“去!把保温桶洗干净!再去楼下‘同仁堂’……不!去最好的药材铺!”林凡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指着那支残破的山参,“照着这个标准!再买两支……不!三支年份最高的野山参回来!还有灵芝、石斛,有多少要多少!刷我的卡!快!”
他一边说,一边肉疼地从钱包里抽出银行卡,手指都在微微发抖——那感觉,仿佛不是在买救命的药,而是在割自己的肉!
“啊?还……还要买?”苏晓看着那支价值几十万、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萝卜”,再看看林凡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小嘴张成了O型,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林总……这是要把人参当饭吃吗?!
“快去!”林凡几乎是吼出来的,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压低声音,脸上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实则扭曲变形的笑容,“那个……苏晓啊,这可是咱们的‘战略储备粮’!关系到能不能抓住小偷,找回那三千多万的画!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懂吗?”
苏晓看着自家老板那副明明心疼得要死、却还要强行解释的滑稽模样,再看看桌上那支凄惨的“金萝卜”,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用力憋住笑,肩膀微微耸动,小脸涨得通红,只能拼命点头:“懂……懂了林总!我……我这就去!”她接过银行卡,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关上。林凡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变成了一张生无可恋的苦瓜脸。他颤巍巍地拿起那支残破的山参,看着上面自己留下的牙印,心疼得直抽抽。
“三支……我的妈呀……这得多少钱啊……”他低声哀嚎着,像个守着最后一点家底却被强盗洗劫一空的老财主,“王强你个王八蛋!最好祈祷那画没事!不然老子抓到你,非得让你把老子啃掉的人参钱连本带利吐出来!不!让你丫的亲自去长白山给老子挖人参去!”
他一边咬牙切齿地咒骂着,一边却又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掰下一点点参须(这次真的只敢掰须子了),塞进嘴里,然后立刻抓起桌上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猛灌,龇牙咧嘴地忍受着那熟悉的苦涩冲击波,同时疯狂地运转《紫霄炼气》法诀,争分夺秒地榨取着每一丝药力。
猥琐发育?谨小慎微?
在能量告罄和巨额人参账单的双重压力下,林凡感觉自己离“猥琐”是越来越远了,倒是有种被逼上梁山、准备提刀砍人的悲愤感!
他一边像仓鼠囤粮一样努力啃着“金萝卜须”,一边死死盯着桌上那个深蓝色的画匣,眼神凶狠,仿佛那里面藏着的不是线索,而是那个让他倾家荡产吃人参的王八蛋!
“等着吧……孙子!”林凡咽下最后一口苦水,感受着丹田内那缕重新变得“敦实”一点的气流,眼中寒光四射,“老子马上就来‘喂’你吃人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