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了不被996奋斗

生锈的菜刀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桌上。

两个散发着诡异温润光泽的黑窝窝头，在忽明忽暗的惨白灯光下，倔强地展示着它们“魂断忘忧丸”的身份。

废纸上涂改的“开业大酬宾”墨迹未干。

整个十三层安静得能听到自己骨头缝里的颤抖声，空气凝固得如同结了冰。

王猛——那个绰号“血屠”、身高两米多、提着门板巨斧的煞星，赤红的瞳孔死死盯着石桌上的窝窝头，又缓慢抬起，锁定在保持着“热情推销”姿势、实则双腿抖得快要站不住的林小凡脸上。

那张写满暴虐和凶戾的脸上，肌肉狠狠抽动了几下。

“呵……”一声从鼻腔里挤出来的、如同巨石摩擦的短促冷笑，打破了死寂，“孟婆汤代餐？魂断忘忧丸？”

他猛地抬手，握住被苏小晚怨念长发死死缠住的巨斧斧柄！一股更加狂暴、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恐怖力量瞬间爆发！斧刃上煞气暴涨，如同烧红的烙铁，与幽怨发丝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点点火星！

“小子……”王猛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刺骨生寒，“你他娘的……在耍老子？！”

巨大的压力瞬间再次降临！苏小晚的黑色长发绷紧到了极致，如同拉到极限的钢丝，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那挡在林小凡身前的红色身影剧烈波动着，周身怨气翻涌，眼瞳中凝聚的幽蓝光芒闪烁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她发出尖锐但明显吃力的嘶鸣，对抗着那山岳般的巨力！

【警告！警告！员工苏小晚怨气核心过载！忠诚度与员工状态深度绑定！崩溃风险87%！员工毁灭=任务失败=宿主灵魂即刻进入永世996流程！】

【建议：开启嘴炮MAX！立刻！马上！NOW！】

系统猩红的提示像催命符一样在林小凡眼前狂闪，字体都快挤爆炸了！996？他妈的现在命都要没了还996？！

眼看着王猛手臂上的肌肉如同虬龙般鼓起，缠绕着斧刃的黑发发出了即将绷断的哀鸣！苏小晚的魂体开始出现类似信号不良的闪烁和撕裂感！冰冷的绝望伴随着那该死的996血字惩罚一起，如同毒蛇般噬咬着林小凡的心脏！

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母亲躺在医院的苍白面庞、呼吸机冰冷的嗡鸣、天价灵药催缴单上刺目的数字……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中飞旋，最后定格在王猛刚刚进门时那句如同死亡宣告般的咆哮：

【拿不到‘阴灵芝’就把你和这小鬼剁碎了喂缝合怪！】

阴灵芝！

这三个字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小凡乱麻般的思绪！

他猛地低头，双手在宽大的廉价运动裤口袋里疯狂摸索！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终于！他摸到了一张硬硬的、折叠起来的、带着毛边的纸！那是昨天注册那个该死的“无忧餐饮”暗网账号时，系统附赠的一张像名片大小的简陋宣传单，被他随手塞进了口袋！

林小凡触电般将它掏了出来！看也没看，用尽全身力气，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它狠狠拍在了石桌上那两坨“魂断忘忧丸”的旁边！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拼死一搏的疯狂而嘶哑变形：

“谁他妈耍你了？！看！这是什么？！！”

“无忧餐饮！顶级灵异订制！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阴灵芝！！订单信息！！！老子接！！接了！！！”

吼声在空旷的楼层里回荡，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味道。

王猛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猛地一顿！

缠绕着斧刃、绷到极限即将断裂的黑色发丝，压力骤然一松。

苏小晚闪烁着、几近崩溃的魂体稳定了一丝，空洞中带着痛苦和惊愕（大概是？）的眼睛，看向突然抽风的林小凡。

就连系统光幕上的疯狂警告都暂停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被林小凡拍在桌上的简陋宣传单上。

王猛狐疑地皱紧眉头，那赤红的巨目眯起，巨力并未完全撤去，但斧头的煞气似乎收敛了一丝。他死死盯着那张宣传单。

林小凡心脏擂鼓一样狂跳，他强忍着恐惧，用尽量清晰的、带着一丝“老板谈大生意”的假模假样语气，指着宣传单上几个潦草的手写体（昨天注册时他随手瞎写的）：

“瞧！订单号：UNHAPPY001！服务类别：特级灵材！目标物品：阴灵芝 x1！！”

“老板！你这单，我们‘无忧餐饮’接了！保证按时保量交付！不满意全额退款！”他最后那句话吼得特别大声，仿佛这样能增加一点说服力。

王猛盯着那张明显是临时手写、鬼画符一样的“订单单号”，又看看林小凡那张写满“真诚”实则全是“虚张声势”和“快吓尿了”混合的脸，赤红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深潭下的波澜般搅动了一下。

不是信任。但……一种更深刻的、近乎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的……渴望，压过了纯粹的杀意。

“接？”王猛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恐怖的平静，“小子，你最好不是在放屁。你知道拿不到‘阴灵芝’，你们的下场会比喂缝合怪惨一百倍。”

【滴！检测到宿主成功画下史诗级新饼：【交付阴灵芝】！】

【画饼内容涉及‘续命灵物’，层级高，因果重！】

【饼已画出！无回头路！系统进入强制履约模式！】

【任务：获取阴灵芝 x1】

【任务奖励：系统随机抽取史诗级道具 x1】

【任务失败惩罚：灵魂永世996（管理员级）套餐升级+员工苏小晚魂飞魄散+被‘血屠’王猛追杀至宇宙尽头！】

【倒计时：15天】

林小凡看着那瞬间替换的华丽光幕和后面跟着的一串恐怖后果，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撅过去！十五天？！阴灵芝？！那玩意是联邦顶级资源！是传说中能稳固濒死之魂、炼制续命灵药的顶级宝材！在黑市有价无市！凭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加一个勉强能挡一斧头（还差点搭进去）的女鬼员工，去哪弄？！

他感觉这该死的系统不是在帮他，是在把他往十八层地狱的油锅里按！

“拿……拿是肯定要拿的！”林小凡的声音都在发飘，他努力挺直腰杆（虽然还在抖），“但老板，做生意讲究个知彼知己！你这阴灵芝是给谁用的？总得让我们知道具体需求，才能提供最精准的服务吧？”他试图套话，拖延时间。

王猛的目光，在这一刻，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赤瞳中的暴虐、凶戾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甸甸的痛楚和无边的悲伤。这巨大的反差，让这个铁塔般的嗜血凶徒，瞬间变成了一个被巨大哀伤彻底击垮的父亲。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用一种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甚至显得几分笨拙的小心翼翼，将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提了起来。

直到这时，林小凡和苏小晚才赫然看清，王猛那宽厚得如同熊掌的大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东西。

一个破旧的、掉了漆的……粉色兔子布偶？

王猛的目光落在兔子布偶那歪歪扭扭的黑纽扣眼睛上，巨大的手指如同触碰最珍贵的琉璃般轻轻摩挲着玩偶的耳朵，声音低沉得如同呜咽，失去了所有的杀意和力量：

“…为了…我的…囡囡…”

囡囡？

不待林小凡反应过来，王猛猛地转身，拖着那把骇人的巨斧，步伐沉重却透着一种失魂落魄，朝着锦绣大厦深处走去。

“跟…跟上…”林小凡咬了咬牙，看了一眼旁边魂体稳定下来、但显然也有些不明所以的苏小晚。躲是躲不掉了。这单“生意”关系到他们三个的生死（或永世996）。他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苏小晚也无声无息地飘在他身侧。

王猛带着他们，并没有上楼，反而下了几层楼，来到了锦绣大厦一个偏僻的角落。

推开一扇锈蚀严重的、原本像是消防通道的铁门，一股浓烈的、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塑料和某种香甜气息残留物的怪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林小凡和苏小晚同时愣住了。

这里…曾经是一个儿童乐园。规模不大，大概是依附于大厦的商业裙楼设立的。

但现在，这里只剩下破败和荒凉。彩色泡沫地垫早已开裂、卷翘，露出肮脏的水泥地面。滑梯和海洋球池的塑料部件布满了裂纹和污垢，球池里的塑料球只剩下几个散落在角落，沾满了黑泥。彩色的卡通壁画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灰暗的墙体，裂着丑陋的口子。

最中心的那个旋转木马，是整个场地唯一还残留着一点昔日痕迹的东西。尽管它漂亮的油漆大片脱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铁骨，五颜六色的木马很多也已破损、缺失，但它巨大的顶棚支架还在，垂落着几缕破布条，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王猛径直走到那个废弃的旋转木马前。

灯光昏暗，但林小凡和苏小晚都清晰地看到，在旋转木马破旧的、原本应该是放着金色独角兽的位置上，一个巴掌大小、近乎完全透明的、如同烟雾构成的小小身影，正蜷缩在那里。

那小身影极其微弱、模糊，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把她吹散。她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脆弱和绝望的气息。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莹白色光点在她体内缓缓流动着，像是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

王猛那如同铁塔般巨大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在旋转木马前蹲了下来，庞大得如同山岳的背影在这一刻却显得异常笨拙和渺小。他伸出那长满厚茧、能轻易捏碎人头骨的巨手，以一种无法想象的轻柔，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木马上厚厚的灰尘，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仿佛在擦拭世上最珍贵易碎的宝贝。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用力撕扯出来，带着令人心碎的哽咽：

“囡囡…乖囡囡…爸爸来了…你看…爸爸把游乐园……擦干净了……”

“等…等爸爸找到药……吃了药……囡囡就能…就能和爸爸…再坐一次……木马…再笑一次…再…再叫一声……”

那小鬼的身影毫无反应，只是体内的白色光点似乎波动了一下，更加微弱了。

王猛的身体颤抖着，巨大的头颅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

不需要再问。

林小凡看着那个蜷缩在木马上的、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的小小身影，再看着眼前这个徒手能撕裂怪物、此刻却卑微得如同尘埃的父亲……他什么都明白了。

王猛要找阴灵芝，是为了保住他女儿最后一点，即将消散的残魂！这个孩子，很可能是在当初灵气潮汐爆发时受到了无法挽回的冲击，或是在之后的混乱中，魂魄遭受了重创！她没能觉醒什么异能，反而成了比孤魂野鬼更惨的存在——一个随时可能彻底湮灭的、无法进入轮回的碎片！

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林小凡的鼻尖。他看着那小小的、蜷缩的身影，再看看王猛那痛苦压抑的背影。他想起了医院病床上插满管子的母亲。一种同病相怜的痛楚击中了他。他不是什么嗜血的屠夫，只是一个为了女儿不惜付出一切、走投无路的父亲！

但阴灵芝……那是他救母亲的希望钥匙，也是王猛女儿的救命稻草！那东西……凭他林小凡，怎么去拿？！

就在这时，那旋转木马上脆弱的小身影，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

那些在她体内缓慢流动的白色光点，瞬间变得狂暴！如同失控的萤火虫群疯狂乱窜！原本就模糊的人形轮廓开始波动、扭曲，边缘如同烟雾般丝丝缕缕地崩散开！仿佛一块冰，正在阳光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啊——！！囡囡！！！不——！！！”

王猛猛地抬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绝望哀嚎！他那刚刚褪去的赤红色瞳孔瞬间染上了一层疯狂的血色！狂暴的、令人窒息的煞气如同失控的核反应堆轰然爆发！比之前要强横十倍不止！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废弃的玩具被这股实质般的压力瞬间压得吱呀作响，纷纷崩裂！

他巨大的身体猛地站起，赤红的双眼如同地狱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林小凡！那目光里的疯狂和毁灭欲，足以让任何人灵魂冻结！

“药！！！把我的药拿来！！！”王猛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任何理性，只剩下最本能的、撕碎一切的狂暴，“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撕碎！生吃了你！！”

巨斧带着毁灭性的呼啸声，再次扬起！这次的目标，是林小凡！是要把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苏小晚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长发再次暴涨，试图阻挡！但在这股远超之前的狂暴力量面前，她的发丝如同投入熔炉的棉线，瞬间就被灼热凶悍的煞气冲得倒卷而回！魂体剧烈震荡，几乎要被直接冲散！

林小凡感觉死亡的气息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斧刃带起的风压刮在脸上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