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短暂的清醒

她背对着众人,悬浮在离地一米左右的空中。身上那件印着小星星的棉质睡衣,此刻散发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的暗金色光泽。她小小的身体周围,空间剧烈地扭曲、波动,无数更加凝实、更加粗壮的冰冷金色光丝,如同忠诚的卫兵般环绕着她,缓缓舞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更恐怖的是她的“形态”。

她的身体似乎介于实体和能量体之间,轮廓边缘微微模糊,散发着朦胧的暗金辉光。她的头发无风自动,如同燃烧的暗金色火焰。而最令人灵魂冻结的是她缓缓转过来的脸——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

整张脸,被一片缓缓旋转、由无数更微小十二边形构成的、冰冷、纯粹、如同熔融黄金般的“星系”所取代!那“星系”缓缓流转,蕴含着无尽的古老、冰冷和……吞噬一切的饥饿意志!两道纯粹由冰冷金色光芒构成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闯入的众人!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宇宙本源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山,轰然降临!小队成员,包括磐石在内,瞬间感觉心脏被冻结,血液凝固,连呼吸都变成了一种奢望!防护服内的生命维持系统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背负“静默炸弹”的士兵更是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蝼蚁…干扰…清除…】

一个冰冷的、多声部叠加的、非人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不再是碎片化的词汇,而是清晰的、带着审判意味的宣告!

环绕着小雨的无数冰冷金丝,如同接到命令的毒龙,瞬间绷直!尖端闪烁着致命的寒芒,对准了陈哲和他身边的队员!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彻底撕碎、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是现在!注入算法!启动炸弹预热!”陈哲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内部通讯器嘶吼!他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惧和威压下,竟带上了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幽灵!算法注入!”王组长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

早已准备就绪的“幽灵”,在万里之外的地下掩体,用力敲下了回车键!

嗡——!

被士兵艰难放在地上的“静默炸弹”核心,那狰狞的金属心脏,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耳的尖啸!内部幽蓝的光芒瞬间转为狂暴的、不断变幻的混沌色彩!一股无形的、混乱到极致的量子波动,如同爆炸的冲击波,以炸弹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扫过之处,空间发出怪异的呻吟!墙壁上沸腾的黑色粘稠物瞬间凝固、龟裂!那些对准众人的致命金丝,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蛇,剧烈地颤抖、扭曲,尖端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它们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干扰,攻击的动作瞬间迟滞!

更关键的是,这股狂暴的、代表宇宙本底混沌的“白噪音”,狠狠地冲击在悬浮的小雨身上,冲击在她脸上那片旋转的、冰冷的黄金“星系”之上!

【……干扰……混沌……噪音……】

那冰冷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愠怒和……不易察觉的凝滞!

小雨悬浮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脸上那片旋转的黄金“星系”,流转的速度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在那片纯粹冰冷的黄金光芒深处,一点极其微弱、极其熟悉的、属于人类的、如同星火般的暖白色光芒,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陈哲捕捉到了!

就是现在!

他无视了那些暂时被混沌波动干扰、却依然致命的金丝,无视了那如同实质的恐怖威压,如同扑向烛火的飞蛾,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悬浮在毁灭门户前的、非人的身影,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那个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小雨——!爸爸来了——!!”

他的声音,穿透了防护面罩,穿透了狂暴的量子噪音,穿透了冰冷的意念屏障,带着一个父亲所能倾注的全部的爱、绝望和不顾一切的呼唤,狠狠地撞向那旋转的黄金“星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冰冷的黄金“星系”旋转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那两点如同探照灯般的金色视线,似乎微微……偏移了焦点。

环绕舞动的致命金丝,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在那片冰冷黄金的核心深处,那点微弱的、属于陈小雨的暖白色星火,如同被注入了燃料,猛地……亮了一下!紧接着,是第二下!更亮!

然后,陈哲看到了。

在那片缓缓旋转的、冰冷的黄金“星系”的中心,在那非人形态的“脸”上,极其艰难地、如同雏鸟破壳般,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缝隙里,不再是纯粹的黄金。

那是一双……熟悉的、属于人类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迷茫、挣扎……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属于九岁女孩的、纯粹的恐惧!

那双眼睛,短暂地……聚焦在了陈哲身上。

小小的、被暗金色能量包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做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型: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