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祉县营。
右尉齐公干处。
齐跪坐在朱漆长案后面,冲跪坐在对面的袁吩咐道:“虽然三月新卒训练完成,然,想要上战场,还差得远。还需要接着苦练,你可明白?”
“诺。”袁领命。
齐又道:“尤其是骑卒,未经骑卒训练,无异于新卒,更得苦练。”
“诺。”袁再次领命。
黍他们虽然成了骑卒,然,他们的骑术只是训练了数日,可以忽略不计,光一个骑术就够他们训练的了。
更别说,还有射箭,还有冲杀。
总之一句话,在骑卒方面,黍他们依然是新卒,还需要从头练起。
“见过右尉。”莫兴冲冲进来,向齐见礼。
“你有何事?”袁很是不满,你是我麾下的百将,有事不向我禀报,而是越过我,向右尉禀报,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兵尉?
齐也是惊奇,你有事当向袁禀报,再由袁向我禀报。
“兵尉见谅。”莫先是向袁抱拳礼见,然后对齐道:“敢告右尉:今日去东苑挑选战马,方知黍下作,以不入流手段驯服赤焰,莫不敢不告于右尉。”
“黍下作?不入流手段?”齐脸色一沉,盯着莫,语气不善:“此言何意?若是你敢中伤诬蔑黍,定依军律从事。”
这哪是人的目光,如同凶兽目光,莫头皮发炸,一缩脖子:“敢告右尉,是这样的……”
把黍用水刑驯服赤焰一事,添油加醋说了。
总之,莫心中不快,一心想要给黍厉害瞧瞧,说得就有些多了。
“……”齐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才回过神来,右拳重重在长案上一砸,长案上的木牍竹简乱跳,怒气冲冲:“好你个黍,竟然敢谎言欺我,饶你不得!”
袁:“……”
莫听在耳里,喜在心头,黍,谁叫你不让我挑选好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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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黍他们在炳的率领下,骑着高大神骏的战马,意气风发,朝着交祉城驰骋而去。欢喜之下,唱起了秦军的战歌。
虽只百人,却是个个扯起嗓子高声放歌,渲泄舒畅的心情,故,歌声嘹亮,直冲云霄,如同千万人在放歌。
唯有欢脸色阴沉,心情极度郁闷,看看自己胯下战马,再瞧瞧他人的战马,差距太大了。
甲闾欢天喜地的回到县营,刚进入县营,只见右尉齐脸色阴沉,睁大眼睛寻找起来,目光落在黍身上,吼道:“黍,给我滚过来。”
吼声如同雷霆,声震长空,极具威势。
站在齐身后的袁看一眼黍,又瞪一眼莫,很为黍担心。
黄真也站在齐身后,听在耳里,喜在心头。黍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惹得右尉发怒,都不用我对付他了,他的前程毁了。
黍听在耳里,有些发愣,齐一向对自己高看,怎会如此发怒呢?当看见莫也在他身后,立时明白过来了,这个莫真是小人,竟然告刁状,活该你没有最好的战马骑。
飞身下马,把缰绳递给猛,快步上前,双手抱拳,弯腰下拜:“黍见过右尉。”
“黍,你干的好事。”齐右手食指戳着黍鼻子,口水乱溅:“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欺瞒于我。你明明骑术太差,无法驯服赤焰,用下作手段侥幸成功,竟然说是缘份,你可知罪?”
袁很为黍捏把冷汗,刚想说话,齐眼睛一瞪,他一缩脖子,不敢说了。
炳忙从马背上跳下来,想要为黍开脱,齐一瞪眼,他步了袁的后尘。
莫得意洋洋,昂起了头颅。
黄真心中欢喜无已,却是不动声色。
黍笑道:“右尉,大丈夫力不足,当以智补。以我的骑术哪里驯服得了赤焰,自然是要用智谋。”
“你还有理了?”齐更加恼怒了:“要不要我给你记功?”
“然也。”黍理所当然。
“你……”右尉一愣,就要叫人把黍拖下去严惩。
黍右手食指朝甲闾骑卒胯下战马一指:“右尉请看,这些战马如何?”
“皆是最好的战马,难得东苑这次没耍花样,把最好的战马拿出来了。”齐睁大眼睛,把战马一阵打量,很是满意。
黍摇头:“右尉有所不知,非是东苑把这些好马拿出来,是我发现其奸,戳穿他们的阴谋,用我之法驯服之。”
“当真?”右尉脸色不善。
黍掷地有声,指着莫:“莫他们不知东苑之奸,先一步挑选,以为可以挑中最好的战马,殊不知落入东苑圈套了。他们的战马如何,我们的战马如何,右尉一瞧便知真假。”
“有理!”齐自然是看过莫他们的战马,再瞧炳他们的战马,非凡了得,好太多了,冲莫喝道:“你真是蠢!竟然没有识破东苑的奸计,得了劣马!”
风向变得也太快了吧?
莫不敢置信:“……”
“如此愚蠢,当笞十!”齐一声令下。
立时有士卒冲过来,把莫掀翻在地上,当众打了十板子。打得莫嗥嗥叫,屈委得不行。
莫冲黍磨牙,都是你害的。
齐盯着黍:“你谎言欺我,当笞十。”
袁他们松口气,十板子结过此事,很不错的结局了。
莫又欢喜了,黍,你也有挨板子的时候啊?
黄真不情愿,这也太轻松了:“右尉,此等事情岂能如此轻松放过?当撤职。”
“我的决断,你有异议?”齐瞄着黄真,语气不善。
“但凭右尉作主。”黄真很郁闷,只能闭嘴。
齐右手一挥,士卒提着板子,如狼似虎般冲将上来,把黍双臂反绑了,就要动刑。
虽然十板子不多,然打下来也挺难受的,黍立时道:“右尉,以我观之,东苑里还有不少好马,也就比赤焰差了点。我的驯马之法传开,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驯服了。”
“免了。”齐如同换脸般,脸上的冰冷消失,右拳捶在黍肩头上:“黍,你错!很不错!”
夸赞完,右尉风一般跑走了,带着短兵,骑着一匹年纪不小的上等战马,离开了县营。
莫:“……”
袁:“……”
黍提醒袁:“兵尉,你的坐骑也有些年头了吧?何不换换?”
袁猛然醒悟,右拳捶在黍肩头上,飞奔而去。没多久,带着短兵,骑着自己多年的坐骑,离开了县营。
黄真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如齐袁二人一般,带着短兵离开了。
黍双手一握拳,爆发出一阵骨节爆鸣声,对着莫走来,脸色不善。
“你要做甚?”莫理屈,不断朝后退。
“呸!”黍一大口浓痰吐在莫脸上。
莫愣怔着,半天才回过神来,抹干净脸上的浓痰,幸幸然离开了。
等到齐他们回来,已经换了一匹更好的战马。
“恭喜右尉。”黍向齐道贺。
“缘份啊缘份啊。”齐欢喜无已。
袁回来,也换了一匹好马。
黍还未向他道贺,他说笑得合不拢嘴了:“缘份啊缘份。”
有缘份的不仅是齐黄真袁他们,还有县令匹己和县丞予言。
从此以后,骑卒们就爱说“缘份啊缘份”。